周志敏:古镇印象
作者:周志敏    发布于:2021-05-06 00:27:04    文字:【】【】【
古镇印象

作者:周志敏

       春未,辞别了残红未退的故乡,踏上了打工之旅,看着江南青翠的山峦,欣赏带有鹅黄的竹海,特别在北方不曾见过的榕树,感觉一切都那么新鲜。到了古镇,那如织的水网,依水而建的街,依桥而成的市,都显的别致,最让人称奇的是,这里的民居、楼房都面西而建极具特色,后来被证实是一个错觉时,我才想起方向来。

        初来的几天里,夏初的梅雨给足了北方人以遐想——穿城的小河里,朦胧中渐渐驶近的乌蓬船,吱呀吱呀的摇着橹子,石拱桥旁的小坎上,几双挽袖的纤手轻捶慢拍,捣衣声在烟雨中清脆地回荡,白墙灰瓦、青石铺就的深巷里,酒肆的晃子被风吹得若隐若现,唉呀!好一幅如梦如幻的仙境……

        于是在一个细雨如丝的上午,迫不及待地撑起雨伞,从山根的居所,沿着顺山势修筑的斜路,虽极宽阔却无东南西北的标识,不得不依着路标上的地名而行,努力地辩识过五叉路口的导向线,穿过楼林终寻得一条水巷,一溜枕水的民居,虽依旧白色的墙、黛灰的鱼鳞瓦,但在高楼的映衬下总显得有些低矮破旧,似乎不合时宜。没有太多的住足,继续沿着依水而建的古街至转弯处,见一株老榕树其姿态虽显龙钟,可横枝上垂下的气根却牢牢地扎进泥里,象生出的新腿一样,努力地与主干继续支撑着一片绿伞。辞别榕树,上得一弯石拱桥,扶摸着几乎被岁月磨平了雕栏,眺望河面,水葫芦一蔟一蔟的飘浮,微风一吹就象游走的绿岛,至于乌蓬船已了无踪迹,没得见水乡的精灵,不禁略觉失望。正此时,马达的轰鸣和着淡淡的柴油味顺河飘来,远望去,一只机动船在朦胧中缓缓地行进着,两位身穿雨衣的环卫工立于船舷麻利地打捞着饮料瓶、快餐盒等漂浮物,岸边一老者见状操着吴语叹息:“又捞了这么多。”也正是这一声叹息,道出了水乡并非想象中的完美。

        为行舟而建的高拱桥,称得上是水乡的符号,而依桥而成的集市,也极具江南特色。多雨的缘故,桥两端两行地摊上几乎都撑着一顶大伞,竹的骨子,桐油面布,一色的淡黄遮天蔽日。地摊上摆的多是些时令果疏,这与北方的集市也应该大同小异,但一些南方所特有的最是诱人。当我漫步到一篮枇杷前,看着这椭圆的果,黄灿灿的颜色,甚是喜欢,也觉得似曾相识,遗憾的是不曾尝过,便挑了些,于是,就有了第一次吃枇杷的经历,酸酸甜甜中夹带着特有的香味,至今犹记。

         菜市的尽头便是鱼市,这里的鱼多是些海鱼,模样甚是好看,但多不认识也觉稀罕,正欲询问,忽然有人期待地喊道:“来啦!来啦!”,顺声望去,一条小船靠上了小河的岸,两个身着雨衣的渔人从船舱里挑起鱼篓,向鱼市走来。原来古镇临海,小河也与海通连,落潮后赶海人捡捞罢鱼鲜,就顺着小河第一时间把鱼获送到鱼市。今天他们带来了半筐蛏子、一些八爪鱼、还有几只大青蟹,八爪鱼是论个卖的,青蟹则是用粗粗的绳子捆着,称重时并不除掉,想必是贵的原因吧。青蟹在当地叫蝤蠓,由于个体较大,肉质白嫩鲜美,历来是古镇人招待佳宾的一道贵菜,后来在朋友家做客时,品尝过这道佳肴。其实,鱼市上还有一种蟹叫梭子蟹,个头是小了些,也很便宜,但终究没有青蟹抢手,很是不解,后来的一次购买,便明白了。记得那是一个下午,鱼市将散之时,一个卖蟹人向我兜售,三斤鲜活的公蟹只要十块钱,于是心动欣然买下,按当地上锅蒸的做法,十几分钟便得美食,可揭下盖子,里面即无膏也无黄,甚至也无肉,唯在钳子里尚存有一丝,至于他送那只母蟹倒有些内容,噢!公蟹为什么卖这么贱,原来如此。

         过了鱼市,转入一条巷子,虽依旧青石铺的路,依旧是窄窄的长长的,可烟雨中没有再现戴望舒笔下那迷人的回眸,仿佛隔去了一个世纪。时过境迁,过客似乎也有变化,打工人、租房客的拥入,巷子已躲不开两辆电车的交会,显得有些拥挤,不过,他们为了生计也学会了适应,来去都匆匆。转出巷口,又回到枕水的街道,岸边几家老商铺好象闭门己久,扁额也已歪斜,但“供销社”的字样依然残存这在斑驳的墙面上,见证着古镇的沧桑。

        继续沿河而行,穿过九里汇,出了十二董,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垛田绿绿的夹在青山与村镇的中间,阡陌连着山,垛沟通着河,垛子上种着香葱、青菜之类的,菜农蹲在垛子上忙着收割,先捆成小捆,再在垛沟里洗去根部的泥巴,随手就扔在小船上。菜农大哥见我近前,以为是批发商就客套地操着北音称老板,并问今天要什么菜,我告诉他,本人只是个打工的,也是北方人,下雨天没事转转,顺便辩辩方向。他说,咱俩也算半个老乡,他来自安徽淮北,在这里承包菜地有几年了,收入并不稳定,算下来与打工差不多,只是自由些,又说,他来时也迷方向,心里老觉迷糊,过了一阵子也就习惯了,便不问东西,只识左右,此心安处是吾乡吗。不错,过于纠结方向,是会必在心中拧成一个疙瘩,觉得还是学着点好,只识左右更简单。
        辞别菜农大哥,不经意间也到了山前,小河在这里也拐了个弯,向远方延伸去了。眼前的山并不算高,不过百米有余,可对于平原人来说是稀罕的,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便顺着盘山的小路向上而去,三拐两抹间就到了最高处,放眼望去,前面是崛起的新城,右边是一片工业园,左手边即是刚刚路过的古镇老区,而远处的飞云江斜拉桥的桥塔居然也能在丝雨中隐约可见,正当我为“会当凌绝顶”而兴奋时,一老翁挑着一担细青笋从山后转过来,我便问道:“大叔,这笋卖吗?”,“是啊,换些钱吗。”并说“听口音你是北方人吧!”还用手向我背后一指,在迷向的困扰中,突然有人示意方位,自然是欣喜的,于是便构思了折返的路线,然而,印象中的方向却没有随着正确的方向而变正确,在这个路牌不标示东西的城市,还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回到居所。

         翌日是个晴天,厂子里又是放假,没事干总觉得无聊,于是就想去海边看一看,欣赏从未谋面的大海。接受了昨天的教训,学着按手机的导航走,一大早出门后,傀儡般的仍是过楼林穿小巷出得古镇,顺着大片垛田间的公路向左行,导航的线路多没有捷径的,甚至还有弯子,以至于到海边时已经近午,手机电量也损耗的所剩无几。此刻,正赶上落潮,海水退后露出的大片滩涂上,赶海的人在忙着捡拾海货,我当时觉得挺新鲜,竟也脱掉鞋子踏入淤泥中,学着别人的模样去捉,可费尽力气忙活半天也一无所获。于是就向身边的一老者讨教,他带有闽南口音的普通话,没能使我明白,就亲自示范,见他看到泥地有一气孔,就轻轻地跨过去,双手分开淤泥后用梳子一样工具迅速插上去,再把淤泥挖去些右手伸进工具下,娴熟地拽出一条蚯蚓样的东西来,足足一尺多长,问了才知这是海蜈蚣,他又说从福建过来,打工没人要,就捉起了这个,辛苦不说收入也不多,随后叹了口气却欲言又止。说话间突然有人喊了声快涨潮了,随着喊声望去,见赶海人三三两两的都在向岸边移动,那老者也催了我一下,言罢就在淤泥里艰难地向岸边跋涉。上得海岸,刚洗净脚上的淤泥,浑浊的海水就一浪接着一浪地盖住了整个滩涂,呈现一片浊黄,原来海水并非一色的蓝,水天一色似乎成了这片海域的悖论。然而,鸥鸟却不管这些,依旧盘旋在归舟上,给人以找家的感觉来。也许是鸥鸟的提醒,才想起该回去了,不敢再作留恋就紧跟着赶海的人下了海堤,谁知并不同路,一些人经水路去了渔市,一些人归向了塘坳边的一排茅棚,最后落得剩我一人。不能再开启导航,只得不问东西地跟着感觉走,过了堤外的红树林,所幸于曲曲折折中找到了来时的路。
        
        带着看到了大海的欣慰,回来的路短了似的,没多大功夫就到了垛田间三叉路,因无路牌标示,正犹豫着左行还是右拐时,久违的太阳正泛着红晕,从云缝里露出大半个脸来,余辉还为远山着上金黄,依山而建的古镇也刚好沐浴在诱人的色彩里。蓦然间的夕阳,使得我看清了古镇的位置,恰好也与我感观上的方位对上了号,便不再纠结,径直地向左而去。方向得以纠偏,心情自然舒畅了许多,多日的迷茫也终得遣散,至于为什么在古镇丢失了方向,在别的同样陌生的地域里却从没有迷过,也许是这段生活里的一个疑问。人丟了方向,会产生错觉和别扭,一时半会的纠正不了,就需要在迷茫中承受一切不适。那么一个城市呢?就依眼前的古镇为例,在唯经济论的语境下,资本兴建了大量的工厂,因此也吸引了大批的打工人,的确巨大地发展了经济,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繁华。可是代价呢?河水已不再清澈,时不时的还飘些油花,毁了垛田新建的开发区,有好多区块都看草长荒!煎饼一样摊开的楼林,霓虹灯闪烁地方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街区,可见,城市的发展,如丟失了生态宜居的宗旨,丢失意识形态的阵地,贪图政绩形象,势必会有损民众的福址和未来。如果是一个国呢?我不敢想了……
        加快脚步过了灯火通明的工业园,再转至歌舞升平的街区时,方向竟又偏回了原来的样子,我很是纳闷,为什么呢?成了又一个疑问。看来偏移的方向一时半会无法予以纠正,只能学会适应、学会跟着感觉走了,识得左右不问东西,完成对自已的背叛,才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于上班下班途中,穿雨巷、过拱桥看垛田,读懂古镇的秋月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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