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谨:《 万山红遍》第八十一集 审查 (中)
年子枫说道:“你不要管,也不用参与,这件事情我一力承担。”
马上荣说道:“我只是担心······”
年子枫说道:“没有说什么好担心的。”指着外面,“你要知道,他们如果进来,你应该想到后果。”
马上荣说道:“我知道。”
这时,军内的红卫兵想要冲过来,但被警卫排拦住。
这些红卫兵喊着:“打到年子枫。”“打到最大的当权派。”等等口号。
年子枫脸色很冷峻,对马上荣说道:“你查一下这些军人的名字,立即开除;以后凡是参与者,立即开除军籍。”
马上荣说道:“这不太好吧?”
年子枫说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的命令。”
马上荣说道:“我不叫推卸责任。”
年子枫说道:“现在还不到你承担责任的时候。”
马上荣说道:“是。”
年子枫说道:“还有,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这些人,我们军队会少了多少麻烦?”
马上荣说道:“是。”
年子枫严肃地说道:“记住,只是我命令。”
马上荣说道:“是。”
年子枫走了过去,对这些军内红卫兵说道:“你们之中是谁与这些红卫兵相互勾结?”指了一下外面的红卫兵。
“司令”说道:“我。”
年子枫说道:“你是司令?”
“司令”说道:“是。”
年子枫气急了,说道:“你找死。”
从旁边的战士手里拿过枪,打开保险就开枪。
马上荣迅速地一托年子枫手臂,子弹飞上了天。
“司令”等人懵了,口号停了下来。
马上荣问“司令”等人说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你知不知道?”
“司令”说道:“是,我知道。”
马上荣指了一下外面的红卫兵,说道:“枪支弹药,还有很多的重武器,一旦落入这些人的手里,军队也被冲乱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司令”瑟缩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
马上荣说道:“你敢说你不知道后果?”看着“司令”,“军队是干什么的?是保家卫国的,是实现共产主义的根本保证,一旦遭到破坏,你会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年子枫说道:“他们这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行为,是真正的反革命。”对警卫团,“把这些人都控制起来,就地看押。”又加了一句,“问问祁参谋长在哪里。”
警卫团长说道:“是。”
年子枫对马上荣叮嘱地说道:“记住,你只是命令的执行者。”对门外的红卫兵用扩音喇叭说,“你们不要妄图冲入军区,也不要幻想我会手软。一旦冲入,格杀勿论。”
对面也用扩音喇叭回应地说道:“革命战士是不怕流血牺牲的,即使你年子枫这里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上一闯。”对红卫兵,“革命小将们,我们不要被敌人虚言恫吓住。他年子枫是不敢开枪的。”
年子枫从旁边的战士手里拿过枪,对着天空就是一梭子,说道:“我再重申一遍,越雷池一步着格杀勿论。凡是我部队的解放军战士们,严阵以待,对闯入军区着,不必客气。他们这已经不是造反派,而是想要搞乱国家的反动派,想要搞乱军队的反动派,想要推翻共产党领导的反动派,更是想要推翻党中央毛主席,推翻社会主义,推翻无产阶级专政。”
对面的扩音喇叭回应说道:“年子枫,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知道你的出身,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匪,是混进革命队伍里面的败类。”
年子枫说道:“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日本鬼子骂我是土匪,国民党骂我是土匪,你们也骂我是土匪,——你们是谁?是国民党,还是小鬼子的代言人?”
对面说道:“你们不要听年子枫的胡说八道。”
年子枫说道:“是么?国民党骂我们共产党是共匪,——我是共产党中的一个,被骂做土匪并不奇怪,相反,我感到十分的荣幸。既然你是造反派,为什么不拿出革命作风,冲锋在前?你也说,革命者不怕流血牺牲,你怎么不做第一个牺牲者?”
对面说道:“我不怕牺牲,但从不轻言牺牲。”
年子枫说道:“你是怕了?”
对面说道:“我就没有怕过。”
年子枫说道:“作为革命者,冲锋在前,享受在后,这是最起码的要求。你是司令吧?应该是身先士卒。”
对面说道:“我是革命最忠诚的战士。”
年子枫说道:“你还是废话连篇,还不如承认了你是怕死鬼。”
看押室。
祁安平鼻青脸肿地被押着,脖子上面挂着一副大牌子,上面写着“打到当权派祁安平”的字样,而且,“祁安平”三个字打了红红的叉。
两个战士手拎着裤腰带,偶尔对祁安平抽打一下,不时呵斥。
一个战士说道:“站好了。”
祁安平并没有理他。
那个战士狠狠打了祁安平一皮带,说道:“我叫你站好了。”
祁安平气急,飞起一脚,说道:“妈的。”
战士应声飞了出去。
其余的几个战士说道:“你敢反抗?”一拥而上。
这时,外面来了一些军人。
领头的指挥员看到,立即对战士们一挥手,说道:“把他们拉开,全部看起来,等候司令处理。”
战士们说道:“是。”一拥而上。
很快,祁安平被解救出来。
指挥员说道:“参谋长,怎么样?”
祁安平说道:“没怎么样,就是有些心理不接受。这些就算我们的军人?”
一个战士说道:“我们是红卫兵。”
指挥员说道:“妈的,就是你们这些人里通外鬼,让外面的红卫兵进入我们军区。你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
那个战士说道:“我不知道。”
指挥员没有理他,说道:“参谋长,你没事就好。”
祁安平说道:“没事。”对那个战士,“你们参军,并不是为了当上红卫兵,而是为了当上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一点,你不可能否认吧?”
那个战士说道:“是。但是,我们这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
祁安平说道:“毛主席的号召就是让你们搞乱军队?”
那个战士说道:“毛主席并没有让我们搞乱军队,而是让我们·······”
祁安平说道:“你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是什么?”
那个战士说道:“我不知道。”
祁安平说道:“这难道不是在搞乱军队?”
那个战士说道:“这个······”
祁安平说道:“军队乱了,你们该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对指挥员,“是司令让你们来的。”
指挥员说道:“是。”
祁安平对指挥员叮嘱地说道:“不要告诉司令我所遭遇的一切。”
指挥员不明白,说道:“为什么?”
祁安平说道:“如果告诉了司令,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会活着。”
指挥员说道:“那怎么办?”
红卫兵的战士们露出了胆怯的神情。
祁安平看了一下指挥员,又看看那些红卫兵的战士们,想了一下,说道:“马上遣送会原籍。”对那些红卫兵战士,“你们不要想着侥幸,或者认为我是危言耸听,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司令的外号不是白叫的。——不要说你们,就是中央来的高干,如果不能让司令满意,司令都可能会动手。”
战士说道:“是。”
祁安平对指挥员说道:“我想回家养一下,免得司令看见我这样会忍不住怒气的。”
指挥员说道:“司令这么厉害?”
祁安平说道:“你没有见过,所以,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记住参与的红卫兵,他们都记录档案。”
指挥员说道:“是。”
祁安平对那些军中红卫兵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的,不信就走着瞧。”
指挥员说道:“他们也是响应号召的。”
祁安平说道:“谁的号召?”
指挥员说道:“毛主席。”
祁安平说道:“毛主席要求的是文斗,而不是武斗。他们这些人在做什么?就凭着这一点,就够开除军籍的。”动了一下,吸口凉气,“妈的,这些混蛋,下手还真重。”
指挥员说道:“他们只是年轻气盛而已。”
祁安平说道:“年轻并不是借口。司令这么大的时候,正带领我们进行战斗,你觉得这是借口?”
指挥员说道:“我只是有些······”
祁安平说道:“同情?那你告诉我,我刚才也问过他们,外面的红卫兵进入军营,意味着什么?”
指挥员说道:“这个·······”
祁安平说道:“这个责任,你觉得你能够承担的了吗?”
军区内外。
年子枫和马上荣率领队伍严阵以待,而门外的红卫兵依旧想要冲进来。
那个声音依旧用扩音喇叭说道:“我从来就不怕死,我是因为······”
年子枫说道:“怕死就是怕死,哪来的那么多的理由?你找理由,就说明你是针对怕死,是个胆小的懦夫,是害怕战斗的胆小鬼,是一个打着革命的幌子、欺骗红卫兵、混进革命队伍的骗子。”
红卫兵一阵骚动。
那个声音说道:“大家不要乱,不要听年子枫的胡说八道。”
年子枫说道:“一个胆小鬼也有发言权?”
对面说道:“年子枫,你胡说八道。”
年子枫说道:“那你过来才能真正说明你的胆量。”
对面看着越来越乱的红卫兵说道:“我这就过去。”
红卫兵安静着。
年子枫并没有言语,伸手捂住话筒,低声对身边的战士说道:“给我一支狙击枪。”
战士立即离开,不一会儿就拿来一支狙击步枪。
马上荣说道:“司令。”
年子枫关掉话筒的开关,接过枪说道:“让开。”
马上荣说道:“这不行。”
年子枫说道:“一家哭,总比一路哭好。”
马上荣说道:“但是······”
年子枫说道:“这样的人死了,我们就会安静一些日子。”
马上荣说道:“好。”让开身子。
年子枫打开话筒开关,然后举起了枪。
对面的声音有些惊恐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年子枫说道:“你不是要做第一个牺牲者吗?我成全你。”
对面说道:“我······”
年子枫说道:“你害怕了?”
对面说道:“我没有害怕。”
年子枫说道:“一个胆小鬼,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对面说道:“我知道你的枪法厉害,但是,吓唬不了革命战士。”
年子枫说道:“我承认吓唬不了真正的战士,但是到能吓唬到伪装者,就是伪装成为革命战士的懦夫,他们在枪口下,就会原形毕露。”
年子枫和马上荣回到了司令部。
年子枫说道:“这个人是谁,对我不是一般的了解?”坐下,看着马上荣。
马上荣说道:“不知道,估计是我们部队中的干部子弟。”
年子枫严肃地说道:“不管是谁,只要是冲击部队,就格杀勿论。”
马上荣说道:“是。”
年子枫说道:“传我命令,严加防备,以防不法分子打着红卫兵的幌子进入我们的军区。如果强行进入,视同造反,以意图推翻无产阶级专政论处,——杀无赦。”
马上荣说道:“是。”
年子枫说道:“记住,你是命令的执行者。”
马上荣说道:“我是参与者。我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年子枫说道:“这是命令。”
马上荣说道:“这没有用的。我们一起风风雨雨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会不同甘共苦?”
年子枫说道:“我不是叫你推卸责任,我也知道你不想推卸责任,但是,你必须推卸责任。”
马上荣说道:“我不明白。”
年子枫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马上荣说道:“我不明白。”
年子枫说道:“我承担所有的责任,一旦是出了事情,我可能会被带走审查。你就必须是主持大局,承担责任。你出事了,后面的安平,就需要顶上来。这是必须的。我们要做到的是,军队不能乱。”
夜里,灯光下。
年子枫和方静蕾在交谈,而年文、祁元东夫妇、方长河夫妇等人在坐着。
方静蕾说道:“如果今天那些红卫兵真的闯入,你真的开枪?”
年子枫说道:“格杀勿论。”
方静蕾不忍心,说道:“他们······都是孩子?”
年子枫说道:“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冲入军队。”
方长河说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只不过他们受到了别人的蛊惑而已。”
年子枫说道:“我知道。”
方长河说道:“你知道还下这样的命令?”
年子枫说道:“我也不想下达命令,否则也不必用警卫团拦住他们了。可我不能不下达这样的命令。”
方长河说道:“你真的忍心开枪?”
年子枫说道:“必须开枪。他们中间可能有几个坏分子,但是他们的目的都不是很单纯的。”看着方长河,“爸,你想过后果吗?他们在年轻,也应该知道这是军队,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乱闯的地方。”
方长河说道:“他们不懂事······”
年子枫说道:“这不是理由。他们冲进来,就等于是搞乱了军队,军队乱了,国家会怎么样?而且,很多的重武器就会落入这些人的手里,到时候,又会死多少人?”
年文说道:“你怎么做,都是有你的道理。但是,他们是手无寸铁的,是······”
年子枫说道:“他们是手无寸铁,但是,谁敢保证,他们真的没有任何的武器?我不可能拿着战士们的生命冒险。”
祁元东说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
年子枫说道:“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夜里,司令部。
马上荣、政委、祁安平等人在交谈。
马上荣说道:“司令万一出事,我想要推卸责任。”
政委说道:“我也是。”
祁安平说道:“我不明白。”
政委说道:“你很快就会明白。”
马上荣说道:“如果司令出事了,你或者是我,会代司令。你会怎么做?”
政委说道:“和司令一样,也希望你推卸责任。你呢?”
马上荣说道:“我也会,希望你到时候推卸责任。”
政委说道:“司令出事了,就轮到我了,还轮不到你。”
马上荣说道:“你是军队的掌舵人,所以,你不能冒险。”
政委说道:“你也很长时间担任副司令,也了解情况,足够胜任了。所以,你不要考虑我,所作的事情,就是推卸责任。”
祁安平说道:“副司令,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马上荣说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明白司令为什么不让我承担责任,而是让我推卸责任。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你知道部队乱了意味着什么?”
祁安平说道:“我知道是意味着什么。”
马上荣说道:“如果我们这些人都被关了起来,而军队就有可能会落入这些人的手里。”
祁太平说道:“这太可怕了。”
马上荣说道:“所以,我才把你叫来。否则,你满身是伤,我还能不让你休息?”
政委说道:“司令不知道你的情况吧?”
马上荣说道:“司令如果知道了,我估计那些造反的人,可能就没有活着的。这些小兔崽子,都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谁。”
政委说道:“这事情不够土匪干的。等你伤好之后,就把凡是参与红卫兵的战士,全部开出军籍。”
祁安平说道:“是。”
政委说道:“既然想要搞乱军队,就要付出代价。”
祁安平说道:“他们都可惜了。”
政委说道:“可惜什么?他们是年轻,但是,这不是犯错误的理由。”指了一下脑袋,“难道他们长着这个就是留着吃饭的?”
马上荣说道:“年轻,不是逃避责任的理由。”
政委说道:“是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但是,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像这样胡来,只能是搞乱国家,对他们没有好处,对国家更是只有坏处。”
年家院外。
年子枫走出家门,这时,突然来了一台吉普车。
年子枫的脸色一变。
车上跳下一个军人对年子枫敬礼,说道:“报告······”
年子枫说道:“出事了?”
军人说道:“是。”
年子枫说道:“上车,一边走一边说。”
军人说道:“是。”
二人先后上了车。
车里,军人向年子枫报告说道:“首长,今天红卫兵强行进入军区······”
年子枫说道:“死伤情况。”
军人说道:“是。死十六个人,伤三十八个。”
年子枫说道:“其余的人?”
军人说道:“全部逃走。”
年子枫说道:“也好。”
军区门口。
很多红卫兵的死体在地上。
车子在军区门口停下。
政委、马上荣、祁安平等人都在那里,看到了年子枫,走了过来。
马上荣说道:“司令······”
年子枫说道:“通知这些人的家属。”指了一下尸体。
马上荣说道:“是。”
年子枫继续说道:“严加盘查,防止有人兴风作浪。”
马上荣说道:“是。我们查到这次这些红卫兵后面的人,是一个叫童柏楼,指使他儿子做的。”
年子枫说道:“童柏楼?就是那个让士兵吃不饱饭依然满负荷训练的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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