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仙子 42
-又东三百里曰亶爰之山。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
我们宿于山下,因为天快黑了,而山上,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的。
水声忽远忽近,是最曼妙的催眠曲,我很快入睡了。
梦里她在前面走,我确信是她因为一头长发,因为锦衣夜行的身姿,因为雪白的赤足。
她走得不急不缓,我想赶上她,可是总差那么一点点。
一边是山崖,一边是海,我紧赶慢赶,山崖如水从肩膀处流过,那边,海无声无息。
我有些气喘吁吁,哎,你,停下来,我叫道。
她停了下来,慢慢转身,那张脸居然很像我的脸,我不由一惊,醒了过来。
一只狸猫逼视着我,它的双眸炯炯有神。
我往它眼眸里望去,看见自己渐行渐远,慢慢地,长衫幻化成女人的衣裳,长发也有了飘扬之致。
我感到迷惘与厌恶,便挥挥手,猫走了。
转过身,她睡在旁边,她不睡树梢很久了,也许,是习惯了有人陪在身边。
我听见她轻微的鼾声,感到些微寒意,还好,她的手脚很温暖。
你知道吗?早上她说,我梦见有人抱着我,但不是你,是我自己。
我知道,我说,通常,拥抱自己的,只是自己。
-又东三百曰基山。其阳多玉,其阴多怪木。有兽焉,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其名曰猼訑,佩之不畏。
大风忽至,风狂野而凌烈,有西风之威,完全不似海风。
我们在风里都有些瑟缩,可是南方不该是这样子,我大声说,但风声更大。
没办法,只好用一点点法力了,我用空气织一个半圆的帐篷,抵御住狂风。
天地昏暗,我在帐篷里点一支蜡烛,至少我们可以看见彼此。
这是什么?她奇怪道。是蜡烛,我说,人间的玩意儿,你们天上用不着,李商隐诗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就是这只蜡烛,一直陪着你。
她一脸幸福地看着蜡烛,真是,没有的才是好东东,不过是蜡烛啊,我想。
烛光外,我们的帐篷外,有斗大的眼睛看着我们。
羊,我说,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真的是羊,好大一只,她也看见了,于是我们互相瞅着。
她看得不仔细,不然,她会对背上的眼睛,还有多出来的尾巴,耳朵,提出异议,因为,她对烛火兴趣更大。
她低头看火,我则和那只羊对视,我知道那东西其实蛮恐怖的,她居然没有察觉,马虎有马虎的好处。
她的脸在烛火下显出绯红,眼睛里闪着火焰,而火焰,是生命的象征。
我不去看什么羊了,而是轻轻搂住她的腰,这小小的烛火,是我们的世界,身外是什么,有什么,不重要。
羊转身而去,狂风忽止,阳光一点点投下来,使烛光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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