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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仙子 78

作者：河伯发布于：2022-12-23 12:32:11 文字：【大】【中】【小】

来不及说再见

从记忆深处，仙子尘封的形象慢慢出现了，她素衣赤足，容色旷远，可是我只记得这些。

我觉得世界，是一条首尾相衔的蛇，它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自我回环着，使身处其中者茫然不觉，我，很不幸，有所觉察，因为我的记忆和世界同构，它也曲径成环，周而复始，一遍遍流过我在人世短暂的生命，流过日渐衰老的身体和慢慢收缩的思想，让我以为除了此生，应该还有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那是什么。

梦，不断到来又消散的梦，我不能记起它们中的大部分，睡梦，只在不觉中向我倾诉与泄露，因此，我要感谢冬寂，或世尊？我终于来到了寂静冬日，你来了，仙子说，仙子素衣赤足，容色旷远，她快要融化在白色天地里，她朝我笑笑，转身走了，你别走，我有些着急，连忙跟上去。仙子走得不即不离，我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紧赶慢赶，可是我怎样也赶不上她，我们很快到了山顶，仙子不走了，她微笑着看我过来，立在她身边，她注视着远方。我也望过去，远远的，是碧绿的海，海无声荡漾着，仿佛亘古如是，让人忘却了世界与时间，仙子执我手，她的手冰凉，那时，有一种温柔在我心里荡漾，我不知是为什么，只是感觉寂静与安宁。

可是仙子转瞬即逝，来不及说再见，她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内心一片空白。

我想和她道别，我不知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有过什么，我只是感觉亲切，好像我的生命停留在她身上，她走时我就不再是自己了，我已然失去，我在孤独中一遍遍回想，那个白雪皑皑的山顶，那个大雪纷飞的星球，那片碧蓝深邃的大海，我真的想不起来我们曾在那儿发生过什么，但是，一定有什么，不然，我不会如此失落。

我的孤独又一次将我埋葬，以前，是无尽的虚空，它使我迷茫，滋养着孤独，接着，是思想，它告诉我世界的真相，时间的诡谲，给我清醒的孤独，后来，是世尊，是冬寂，因为他们，我爱过一个女孩，并且失去了她，现在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我和仙子之间隔着光年，因为冬寂打开了门，因为世界，已然不在。

可是，仙子和我一起过吗，我真的不知道。

世界在消散，不论这个星球持存与否，万物，总在消逝中，包括我们自己，虽然舍不得，但也无可奈何。

谈到消散，就不能不提时间，这时我发现，时间是个伪命题，它只是交代了一个角度，方向，也即，失去。

时间无所谓长短，有无，它的真实与否取决于我们的观感，当我们还是孩子，没心没肺时，哪有时间可言，时间唯一的意义，就是不尽的美好的明天，各种可能，各种开心与玩法，仙子是否也如此呢？我怀念仙子。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我揣摩不出仙子的内心，她容色旷远，淡淡微笑，她的手比雪还凉。

我还在轮回里不尽，我知那是我的命运，或者，是我的选择，我无处可去，于是，我沉入梦境，沉入回忆里，小时候，一个阴郁的下午，我在心事重重中沉沉睡去，彼时，仙子素衣赤足，款款而来，拉住我的手，你怎么哭了，她说，像小孩子一样，仙子抹去我的泪水，说，不要哭，会过去的，她的声音既慈爱又安详，她细细捋着我的头发，任我泪流满面，我醒了过来，妻子叫醒了我，李耳走了进来，我想起另一个下午，另一个李耳，那时，他年轻英俊，和仙子在一起，我的记忆在一点点复苏，我慢慢看到仙子了。

我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我想念仙子，想得刻骨铭心，欲生欲死，可是，仙子现在在哪里？我记得说我爱她，爱她很久很久了，自从宇宙诞生我就爱她，我一直爱她，一直到死，死了以后还是爱她，我说我知道她来了，所以我去接她，我要守着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不能没有她，我这一生只在爱她。

我知道，仙子说，仙子素衣赤足，容色旷远，凝视远海，可是，仙子究竟何处？

再有一天，那天，我觉得世界在下雪，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因为我的内心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仙子死在了我怀里，她容色依旧，衣裳胜雪，她的脸色比雪更白，她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这样走了，我感到无言的疼痛。

我想起来了，我全想起来了，我的内心燃起了大火，微暗的火，熊熊燃烧，仿佛整个宇宙都在燃烧，可是谁也看不见，因为它们或许是暗物质，暗能量，黑暗中的生命，它们可以活得长久，也可以死得无声无息，摩尼说，二际三宗，可是，对于结果，他也许没说真话，没关系，这次就行，我和仙子之间隔着光年，我知道，那不要紧。

然后，我看见了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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