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是湛蓝，打开窗户时，一阵柔和的微风吹在了脸上，老张感觉封城并非如此恐慌，除了省吃俭用之外，一切如常，该喝茶时就喝茶，该欣赏电视节目时也不放弃，除了每天到指定的小区空地做核酸检测，更是响应了政府号召，做到了足不出户，自然也养成了勤洗手的良好卫生习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抗原自我检测时，二条杠的红条子呈现在老张的眼前，他百思不得其解，几乎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是抗原检测试剂有问题，理由很简单，除了做核酸，在家里没有跟任何阳性病人接触过，难道病毒是从窗口外飘浮进来的，就像专家所说得那样，奥密克戎病毒是气溶胶传播，可以飘浮在空气中，可这也太奇巧了吧。

       “核酸检测时被感染了。”老张突然想到了核酸检测时乱作一团，阴性和阳性都混合在一起做检测，在这样的环境中，感染往往是无法避免了，却又没有任何证据来解释这样的过程是如何发生。

         他只能等待明天早上的核酸检测，网络上有专家说，抗原检测的正确率是75%，只有核酸才能确诊，所以他很相信自己的免疫力是很强大的，不会轻易被奥密克戎病毒抓住。到了晚上，老张突然感觉四肢酸痛，全身不舒服，抽烟的味道也异常，便立刻测量体温，38.5度的温度让他的自信陷入到绝望之中，心情低落，咳嗽伴随而至，顿时明白了，奥密克戎病毒在身上已大发淫威了。

        第二天核酸检测后几小时，随申码的颜色变为红色，下午就接到疾控中心电话，征求老张是否愿意到方舱医院治疗。

       “愿意。”老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到方舱医院治疗。

        生病后在医院里治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政府都是免费治疗，虽然阳性病人也可以选择在家隔离等待自愈，可等待自愈是有头无尾的结果，没有药，又不能上医院配药，唯有喝水减轻病毒，这无疑是心理上的一种折磨。

        老张曾在网络上看到方舱医院的负面影响，管理混乱，病人为了抢床铺拥挤在一起，给人感觉方舱医院就是一座无人管理下的自由市场，但老张不相信上海人会变得如此失去理性，感觉是一小撮不满社会现状的坏人，在利用网络效应达到混浠黑白吧。

       “顾名思义，方舱医院毕竟也是医院，肯定会采用药物来医治阳性感染者的。”老张的头脑里对医院充满着信心，自然也很相信治疗病毒最好的场所就是医院。

        下午，一辆大巴将老张等30多人送到了市效一家大型的方舱医院里，老张是第一次踏入方舱医院的大门，期盼的心情就被脏乱差的环境消除了一半，这跟正规医院的环境有着天壤之别，到处污水横流，脏物堆积如山，沉闷的噪声直刺耳膜，眼里仿佛又看到网络上流传的方舱医院混乱场面的视频。

        但是，方舱医院毕竟还是医院，消除身上的病毒，还是需要药到病除，50%的希望种子还是留存在心中准备发芽。

        他小心翼翼地踩在流着脏水的水泥路，穿过到处是黄颜色的医用生活垃圾袋，才看到方舱医院几号病区的红色大字，一眼望去病床整整齐齐地准备迎接病人，地面是用淡黄色塑料地板铺成，看上去还是比较清洁，很多人都躺在床上，注视着手机，对于新来的病人视而不见，气氛死沉沉。

        老张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病床，所谓的病床也就是一张折叠式的钢板床，床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防潮垫，上面就是床单，加上一条棉被和枕头，而一些生活必备的毛巾脸盆都由政府提供，牙刷是一次性要用到出院为止。他迅速整理了生活用品，并把病床上的床单、被套、枕头套弄好后，便到护士站取药，护士惊奇地望着老张，随后问道：“你什么地方不舒服？”

        老张反而惊诧地反问：“难道进方舱医院不需要药物治疗吗？”

       “不需要，你只要多喝水，多休息就可以了。”

        老张迷惑不解，医院里竟然不发药，真的无语了。

        方舱医院，不是老张概念中的医院，医院犹如是船舱，病人都集中在船舱里进行隔离，没有治疗奥密克戎病毒的药品，假如你有个头病咳嗽要到护士站去讨药吃，护士站里只有一些常规药，没有抗生素药，护士站里的医务人员对药品看很重，不会轻易地把药发给病人，医护人员希望病人少吃药，多喝水多睡觉，用自己的免疫力得到自愈，而方舱医院唯一的优点是，病人之间可以近距离交流，不需要有任何的防止奥密克戎病毒的传播，仿佛奥密克戎病毒在方舱医院是不存在。

        呜呼，奥密克戎病毒也是欺软怕硬的脓包。

        夜饭时间到了，饭是免费，仅是给病人吃饱，这里不会惯着你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如果你是回族，就应该预先告知，方舱医院会提供回族的食物，这一点让老张很欣慰，因为在家里，为买蔬菜而烦恼，而在这里却没有这样的情况，肚子不会挨饿，保证营养的摄入，晚餐后，老张习惯性地开始在方舱医院散步，病房空间较大，大概有几千张病床，生活设施不尽人意，部分地方的天花板还漏水，脸盆在地面上一字排开，张着大嘴对准天花板的水源。

         当然有得有失，晚上老张无法入寐，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直射入眼帘，闭上眼睛，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这样的熬夜，让他回想到学生时代参加高考时的情景：床前无月光，电灯通宵亮，半夜思明月，何时再故乡。

        翌日，老张头昏眼花地起床，跌跌撞撞又穿过一条潮湿的脏路走到了移动卫生间，等待上卫生间的男女老少都在着急地盯住卫生间的门，只要有门打开，另外一个人就会接踵而至，轮到老张进入卫生间，却无法蹲下，粪便已经堆积了很多，老张怕自己的臀部与粪便产生亲密接触，只能半蹲对付，随后，又狼狈逃出，感觉就像是在做噩梦。

        几天消失了，老张总结出了一个经验，白天他不去解手，到了半夜三更他才上卫生间，因为每天深夜会有清洁工打扫卫生间，而且上卫生间的人也较少，绝对不会挤得头破血流的场面。

        然而，空气过滤器发出的噪音，24小时不停地在耳边回响，特别到了晚上，这样的噪音在刺激着人的神精，这更使老张无法入睡，虽说刚到方舱医院时，发了一副耳塞，但效果不大，嗡嗡的声音还是让他睡眠不足，每天精神萎靡，昏昏沉沉在掰着手指数日子。

        一星期过去了，老张的阳性病毒还是没有清除，医生老生常谈地对他说：“你要安心养病，躺在床上休息。”

        他还是无法入乡随俗，每天三顿之后，就躺在床上，听着噪音，看着白炽灯，也不担心如何治病，因为既无药物，也无法得到休息，只能死气沉沉地躺在病床上注视着手机，渴望着连续48小时核酸检测呈现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