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鬼子

昌睿

　　二楞子被鬼子杀害的消息传得很快，有人说他是偷鬼子的东西被杀，有的人说他是为父母报仇被杀，更多的人说是鬼子寻找趣乐时被杀。

        总之，五花八门的说法很多，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相信，唯独二楞子躺在荒凉干涸的沟里是真实的。二愣子有点死不瞑目，睁大着双眼望着天空，仿佛有说不尽的仇和恨。

        一天后，二楞子家的长工把他从沟里抱了出来，直接放进薄薄的棺材里，埋在他的父母坟墓旁边，针对二楞子风风雨雨的话才被刹住。

        在村庄里，就数二楞子的家境殷实。从祖爷爷到到父亲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读书人，家里没有家田万顷，基本上能够吃饱穿暖，维护正常的开销是没有问题，甚至还有积累，也雇了个了老实巴交的长工打理家常事务；二楞子也是有姓有名，从小进入私塾读书，十岁时已经断文识字，被众乡亲称为小先生，十五岁时目睹了小鬼子在自己的家里，奸杀了母亲和枪杀了父亲，深受刺激忽然语无伦次变得傻了。

        他穿着父亲的长衫，目光迟钝傻里傻气地笑着。从此，村民不在叫他小先生了，叫他二楞子；二楞子也不甘寂寞，他走出家门游荡于村的各个角落，阴森森的坟地，荒凉凉的山地，都留有他的脚印。日子久了就连村头据点里的小鬼子，对他也是旁若无人，不需要任何的通行证就可以随意进出村里，甚至小鬼子招呼他进据点寻找趣乐，村民对他的举扯也是无衷于动，什么风俗乡规也不起任何作用，用长工的话讲： “一个苦命人呢，活一天算一天吧。”

        当夜幕降临后，他就疯疯颠颠地回到家里，变得沉默寡言，双眼直楞楞地看着父母被杀的地方，突然发疯般地乱叫，从小看他长大的长工立即安慰，让他的心情慢慢地缓和。

        长工也不断地向乡亲们解释：“他疯了，彻底疯了。”

　　在村庄外有一支非常活跃的抗日队伍——区中队。虽说是区中队，人员仅有20多个人，十几条杂牌破枪，但东一枪西一枪，也扰得鬼子心神不安。

        最近，区中队根据上级指示，要尽快消灭村庄据点里的鬼子，打击鬼子的气焰嚣张。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如果仅靠这几条枪去强攻是力不从心，而且也不知道据点里有多鬼子和装备。

        中队长紧锁双眉心烦意乱，在临时搭的简陋房间来回摆渡，突然通讯员手拿着一张纸匆匆地进屋说是从小路边捡到的，就把纸条交给他。纸条是从私塾写字本上撕下，上面画着村头据点的图和兵力布置及5个鬼子的人数。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情报是真是假？反而让中队长感到捉摸不透了。

       “这是我刚拿到的纸张，上面有鬼子的人数和装备，请大家想想，这情报是假的还是真的？”

        中队长招集大家，动脑子想办法，最后决定情报的真伪。

       “没有这么巧，我们要打据点，情报就来了，我看这是一个陷阱，想让我们全军覆灭。”

      “不应该是这样，如果鬼子知道我们的居住地，马上会被围剿，根本不需要用假情报来诱惑我们。”

……

        最后中队长集思广益决定今晚打鬼子：“不论是真还是假，我们今天要消灭村庄里的据点的鬼子。但采用两套方法消灭鬼子，一套按照是真的情报，一套是按照假的情报。”

        晚上，中队长用引蛇出洞的方法，打了几枪后和几声呼叫，让鬼子从碉堡里走了出来查看情况，埋伏在周边的游击队员，在中队长的一声命令消灭了4个鬼子，另外一个鬼子从战场脱逃。区中队扫清了战场，得到了武器和粮食，一把火烧了据点，退回到山里。

        早上城里的鬼子人马赶到了村庄，已不见区中队的人影。鬼子在村里折腾了一下，留下六个鬼子增加了实力，其中逃跑的鬼子也派了回来，並升到伍长指挥另外五个鬼子，大队人马迅速的回到城里去了。

        鬼子在烧焦的据点里又驻扎下来了。

        区中队的一场胜利立刻受到县委通报表扬，中队长说是打入敌人内部的人员应该受到表扬应记头功，县委却没有回复。

        之后在困难的日子里，相同纸张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中队长手中，避免了一次次的危险，在中队长的心里，这纸张就是眼睛，是及时雨。

        三年后，中队长已就任县大队长，情报还继续发挥有效的作用，他还是不知道这个打入敌人内部的人是谁，就是县委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抗战胜利后，二楞子村庄里的村民还是跟往常一样生活着。二楞子家中的长工却没有忘记二楞子的全家，他走到二楞子全家坟前，烧着二楞子喜欢的私塾写字本，告诉他们：

      “东家呀，日本鬼子被打跑了，你们的仇也报了，可以安心了。”

       说来也巧，原区大队的通讯员被县委派到二楞子所居住的乡公所任职，他看到长工烧的纸很眼熟，就跑过去问:“大爷，这是什么人呀。”

      “是我的东家，都被小鬼子杀害了。”长工头也没有抬。

      “为什么烧这种纸呢，这应该是写字本。”

      “这是我们少东家喜欢的纸。”

      “噢，你们少东家是谁，怎么没有墓碑？”

       长工没有回复，只管烧着手里的纸张。

      “大爷我是乡公所的，你能给我这样的写字本吗。乡公所准备开办学校，需要写字本，当然我们用钱购买。”

       长工听到是乡公所的人，便说道：“好，等一下你跟我去拿。”

        通讯员拿到有二楞子写过字的写字本，马不停蹄往县城赶，还像战争时那样，也不敲门推门进去大声说：“队长，我找到了给我们情报的纸张了。”

        “什么，你找到了。”县大队长激动地从另一间房里冲了出来，拿着熟悉颜色的纸张，手也有点抖。

        “这是他写的字。”通讯员又补充了一句。

         “是这个笔迹，他人呢？”县大队长紧接着问了一句。

        “被鬼子杀害了，村里人都叫他二楞子，18岁被杀害的。”通讯员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儿的全部倒出。

       “他是我们的人吗？”

       “不是，他只想给自己的父母报仇，装疯卖傻获取情报，随后千方百计地找到我们。”

         “可恶的鬼子。”县大队长骂了一句，没有讲下去，因为他无权给二楞子竖碑传扬，也无权给他授予英雄。随后他慢慢地把写字本放在台子上，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们应该去看看他，他是我们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