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男人

昌睿

       “都是闭着眼睛瞎说。”有一次李先生和老婆闲谈上海人的精明之道时，对电视剧里描写上海男人时

的景头特别反感，愤愤不平地说，“把上海男人说成娘娘腔，嗲声嗲气怕老婆，更可恨的是描写成喜欢

揩国家的油，不关紧自来水龙头，用滴水的方法蓄积水，这样水表的针就不走了。”

         头发上还夹着卷发棒的老婆，不屑一顾地看了李先生一眼，继续玩着手机上的游戏，漫不经心地

说：“电视剧确实乱讲，可是你也不差，淘米水浸泡蔬菜，洗过蔬菜的水也不愿意倒掉，一定要利用第

二遍——冲抽水马桶。”

        李先生反驳地说道：“可是我没有揩国家的油呀，而且利用废水冲抽水马桶是节约用水吗。”

        老婆头也没有抬起，双眼注视着手机上的小银屏，手指灵活地划动着，嘴里喃喃地说道：“你有这

个本事揩国家的油吗？你还节约用水呢，家里的脸盆都被你装水啦，一不小心踩到脸盆就是水漫金

山。”

       “夸张。”李先生说了一句话后，再也没有搭话，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

        保养还算可以的李先生是个真真切切的上海人，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学习在上海、工作也在上

海，一口标准上海市区的上海话，伴随着他充实生活，因此，不任走到何处，总是先用上海话跟别人

交流。在他的心目中，上海话绝对是方言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是能够流世万年的声音，更重要的说上

海话，表示自己是上海大都市的人，有一种优越感吧。

        如此崇拜上海话李先生也非等闲之辈，在年轻时候，就分分厘厘核算着生活上的用钱，每当要购

买一样生活用品，需要沉思考虑，要算到最大值之后，才会掏腰包，否则，他只会瞟一眼物品，毫不

犹豫地走人，哪怕是多看一眼也不愿意。

        当然，李先生的精明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在商店鳞次栉比的时代，同样商品的价格也有不同，所

谓货比三家的概念牢牢地扎根在李先生的心里，购买的物品时，不会走进上只角的商业中心商店里，

什么南京东路、南京西路、淮海中路等在他的思维里商品价格太高了，而在下只角四川北路上的商店

所出售生活用品完全能跟上只角商店出售的媲美。

         享受了价廉物美的商品，同时也给他来了滋润的生活。他仿佛是一个活脱脱为购买价廉商品而生

存的人，长期的这样购物，性格也养成了细心用心，可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

他也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有时候出手也很大方，对领导绝对不会斤斤计较，谈恋爱时，只要女方喜欢

的东西，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掏钱的速度可以用“瞬间”来说明，以博女方的嫣然一笑。

        至今他的老婆会伸出手指骂：“你的本事就会骗我，哼，如果当初你出手很小器的话，谁会看上你

这个死货色。”

        也确实如此，李先生谈不上无利不起早的人，却继承了上海人精明和钱用在刀刃上的生活习惯，

并且以这样的习惯为自豪，但是，他又往往展示出精明出头的动作。

        退休后的李先生喜欢收集售房广告，特别是外省房产商在上海市区的售房广告，因为可以免费到

外省的售房地看房，并享受三餐和住宿，为此，他免费去了山东江苏和浙江，这种不花钱的旅游何乐

而不为呢，况且住宿和三餐都免费。

        年复一年，他成了到外地看房团的铁杆成员了，这种白吃白住白乘车，甚至有时候还能拿到几十

元钱的小红包，赢得乐滋滋，但是，在他的手机上绝对不会发如此游玩的朋友圈，他也需要尊严的面

子，不能为了省这点小钱被别人指骂。

       “老先生，你到启东海上威尼斯的楼盘去过十次左右了吧。这次可以定下来吗？”江苏启东海上威尼

斯在上海的售楼员，突然对已坐在车上的李先生说道。

       “小伙子，你这话说得不实在了，买房又不是买小菜，多看几次很正常，你认为我是为了蹭饭或免

费乘车吗？”李先生听到这样的问话，心里倏地沉下了，脸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迅速地回击。

        他的话获得同车人的赞同，叽叽喳喳地盯住了售楼员，此刻的售楼员反而被将了一军，急忙双手

合起跟各位打招呼，以平息乱哄哄的声音。

李先生的内心中感到理亏，没有把事态扩大，仅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人心不古呀，真是人心不古。”

        从启东回上海后，李先生不在乘坐到启东海上威尼斯楼盘的免费大巴士了，这不表明已洗心革

面，在上海的外地楼盘也太多了，何至于启东海上威尼斯一家呢。

        上海的李先生也真是的。

                                                                                         写于2021.09.17.  上海

一注：上只角和下只角在上海话里是表示：高级住宅区域的市中心地带和低级住宅区域的市中心边缘

地带。（不含市郊地区）

二注：现在的上海人既有豪爽的一面，也有精明的一面，该出手时便出手，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老克

勒的作风重新振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