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逆旅，岂独我哉！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我写过，谁知天地逆旅，光阴百代，如今你脱离我后返身回来，又站在我面前了，轮回还真是个好东西呢，这个不断增殖的世界，我道，也不知自己的语气如何。

是吗，太白淡淡道，她，还好吗？

谁，语密菩萨吗？我大吃一惊。

太白不语，轻捋长须，眼睛直直望着我，那眼神有几分焦急恳切，还是我看错了？

有胡子了不起吗？我心里嘀咕，对自己白面无须这点，很有几分耿耿。

仙子，他道，我是问仙子。

君子变猿鹤，小人为沙虫，你倒好，还是变成人回来啦，我顾左右而言他道。

好吧，语密她，现在哪里？他终于忍不住了。

月色不可扫，客愁不可道，玉露生秋衣，流萤飞百草，日月终销毁，天地同枯槁，千百年了，你还想着她吗？

唉，太白搓手道，那孩子单纯。

放屁，我笑骂道，单纯，身密语密意密，哪个是好弄的，你居然和我说般若波罗蜜多菩萨单纯，莫不是失心疯了，怕是贪图人家美色吧？话说，人家不但美貌，皮肤可是比雪还白。

这个，那个，她，现在哪里？太白很是执着。

快过年了，我道，也不知菩萨们要不要过年，话说这三密，该是藏传，不过中国年的吧，对了，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见没见过西王母？

喂，好好说话，他急道，跟我扯那老太婆干嘛。

唉，我叹了口气，到底他也曾是我，或该说我曾是他，对这个脾气还是有点数的，我真的不知道，我道，对了，你和那位好时，也不见你嫌人家老嘛。

真不知道？他狐疑道。

我摇了摇头。

好吧，他道，仙子呢，她在哪里？

我指了指天上。

那是哪里，太白讶异道，娲皇宫吗？你没去找过她吗？

何必呢，我道，或许她还记得我。

你有病，他冷冷道，冷漠，无情，你还是人不是？

不是，我道，我们不是曾经做过大鸟吗，或许我还是那只鸟，心里装不下什么。

那是你，你又怎知她...

我想我是知道的，如今的我，对她而言，即便记得，和依稀记得若干个宇宙之前，何时何地存在过一棵树，一只鸟，也没多大分别，所谓超凡入圣，大约就是这个样子，是我让她成了这个样子，我又何必再去打扰她。

喂，我和你说话呢，太白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她，顺便找一下语密，你不是问西王母吗，也不知她现在哪里，天地朽坏大荒破碎后，很多故人都不见了。

嘿，我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他不解道。

洪荒的事，你有份吗？我调侃道，要不是和我鬼混那段，别说西王母，仙子怕你也见不着，再说了，西王母，我是替你问的，我找她干什么，我们又没什么。

行行行，算你有理，他这回倒不争了，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唉，这回终于轮到我叹一口长长的气了。

附

青天何历历，明星如白石。黄姑与织女，相去不盈尺。

银河无鹊桥，非时将安适。闺人理纨素，游子悲行役。

瓶冰知冬寒，霜露欺远客。客似秋叶飞，飘飖不言归。

别后罗带长，愁宽去时衣。乘月托宵梦，因之寄金徽。

高楼入青天，下有白玉堂。明月看欲堕，当窗悬清光。

遥夜一美人，罗衣沾秋霜。含情弄柔瑟，弹作陌上桑。

弦声何激烈，风卷绕飞梁。行人皆踯躅，栖鸟起回翔。

但写妾意苦，莫辞此曲伤。愿逢同心者，飞作紫鸳鸯。

长绳难系日，自古共悲辛。黄金高北斗，不惜买阳春。

石火无留光，还如世中人。即事已如梦，后来我谁身。

提壶莫辞贫，取酒会四邻。仙人殊恍惚，未若醉中真。

清都绿玉树，灼烁瑶台春。攀花弄秀色，远赠天仙人。

香风送紫蕊，直到扶桑津。取掇世上艳，所贵心之珍。

相思传一笑，聊欲示情亲。今日风日好，明日恐不如。

春风笑于人，何乃愁自居。吹箫舞彩凤，酌醴鲙神鱼。

千金买一醉，取乐不求馀。达士遗天地，东门有二疏。

愚夫同瓦石，有才知卷舒。无事坐悲苦，块然涸辙鱼。

运速天地闭，胡风结飞霜。百草死冬月，六龙颓西荒。

太白出东方，彗星扬精光。鸳鸯非越鸟，何为眷南翔。

惟昔鹰将犬，今为侯与王。得水成蛟龙，争池夺凤凰。

北斗不酌酒，南箕空簸扬。世路今太行，回车竟何托。

万族皆凋枯，遂无少可乐。旷野多白骨，幽魂共销铄。

荣贵当及时，春华宜照灼。人非昆山玉，安得长璀错。

身没期不朽，荣名在麟阁。月色不可扫，客愁不可道。

玉露生秋衣，流萤飞百草。日月终销毁，天地同枯槁。

蟪蛄啼青松，安见此树老。金丹宁误俗，昧者难精讨。

尔非千岁翁，多恨去世早。饮酒入玉壶，藏身以为宝。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

前后更叹息，浮荣安足珍。仙人骑彩凤，昨下阆风岑。

海水三清浅，桃源一见寻。遗我绿玉杯，兼之紫琼琴。

杯以倾美酒，琴以闲素心。二物非世有，何论珠与金。

琴弹松里风，杯劝天上月。风月长相知，世人何倏忽。

涉江弄秋水，爱此荷花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

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由见，怅望凉风前。

去去复去去，辞君还忆君。汉水既殊流，楚山亦此分。

人生难称意，岂得长为群。越燕喜海日，燕鸿思朔云。

别久容华晚，琅玕不能饭。日落知天昏，梦长觉道远。

望夫登高山，化石竟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