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保险师 40
40
-废墟的环形
何长何久,再次睁开双眼时包围我的环形仍在,那些古老斑驳的灰白在如墨的漆黑里特别醒目,我环顾四周,细细打量断壁残垣上纵横交错的划痕与火痕,想象大火一次次造访,也许只为告知一位位神的祭司他们其实都是幻影,幻影制造幻影,世界膜拜幻影,却不领悟自身即是幻影,所有的所有,是梦的自我嬉戏。
也许,这就是我的世界尽头,属于我的冷酷仙境,我将长留于此,徘徊在废墟的环形里。
肉体已然不在,灵魂于此消沉,这命运不赖,我觉得有些累了,索性躺倒,好好睡一觉。
梦里我感觉谁抚过我的脸颊,温柔也带着倦怠,是我的妻子吗?还是孩子在逗我玩?是世界如风飘过我的梦境?抑或我真的期待有谁能稍稍抚慰我的忧伤?我想不清楚,渐渐从梦中醒来,这时,我的眼角飘过一抹灵动的白。
我不禁豁然而醒,是谁?我依稀看见那抹白色消失在环形的一角,于是我奔过去,沿着环形的外圈一路寻找,什么也没有,接着内圈,我转到内圈时刚来得及看见那抹白色消失在环形的另一边,于是我返身沿外圈回返,期待与之迎面,可是我还是在空跑,跑到环形另一边时我折回内圈,奇怪,环形的中央不见了,代之以无尽的环形石壁,我回头看,包围着环形的无尽虚空也不见了,也代之以无尽的环形废墟,我被废墟困住了。
我觉得在无尽的环形里寻觅是无望的,那是无尽的迷宫,可以类比我们的宇宙,或我们生活其中的人类世界,我想爬到石壁顶端,可是,原先低矮的石墙如今已高不可攀,环形废墟仿佛自己在生长,繁衍,复制,往高往远往无尽思维时空蔓延,我不再折腾了,也感到兴味索然,这也许是造物主,如果存在的话,和我开的又一个玩笑,他的第一个玩笑,生命,世界,我已然识破,于是当我放弃生命,弥散了自己的肉身后,他又给我设了一个谜。
废墟的环形,我不想再被它牵着鼻子走了,那只是又一个梦,想暗示宇宙不过是废墟,不过是环形,可是我怀疑这个貌似有所揭示的暗示其实暗藏了一个阴谋,防止我忽然明白其实它连那个都不算,其实只是虚无,虚无之盛宴,虚无之游戏,废墟,环形,梦与世界,是虚无自己的涂脂抹粉,自抬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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