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水的初冬

文/冷暖人生

        家在颖河边上，处黄淮之间。因气候与节气咬的紧密，过了霜降，冬天就真的会到，且干脆利落，往往一场携霜裹冻的北风过来，树叶就彻彻底底的归了根，一点也不马虎、拖沓，剩下一树秃枝。曾记得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把穿的夹袄加夜填上棉絮御寒。从此，大地上唯一能看到的绿色便是麦子了，它高昂着青青的头，似乎是在向冰霜宣示，你扼杀不了我的生机。

        初冬应有的样子是草枯、树秃，霜薄、风寒，一派萧瑟。而如今似有所变，受全球变暖的影响，加之南方树种的入侵，香樟栽遍街道、枇杷占据庭院、桂树安家于公园，绿意葱葱的，不因秋至而改色，也不因西风而叶凋，仿佛是秋的延宕，甚至有夏的穿越。特别是今年入冬以来，虽然也是朔风几场，可多是弱弱的，没有一丁点的凛冽，以至于土著树的叶红了、黄了，却一直稳稳的抱着枝条摇曳，挤眉弄眼地嘲笑它的无能。到了小雪节气，依旧没能摆脱秋的纠缠，也没纠正南风的错误，人们依恋着单衣，甚至还有穿短袖的冲动。可见，在全球变暖的趋势下，似乎要将初冬这一环节省略去，或删除其衔接的重任，给农时、作物带以复杂的考验或麻烦，不过，一切都在进化中。

        道初冬是秋的延宕，那是气候意义上的说辞，而物象上却是初冬的。比如，塘中的荷枯了，烂泥里才有人去翻藕；虬枝上最后一片柿子皮红的透明，半空里吊着，雀鸟争相去啄；街头的小吃摊上，热气腾腾的羊杂、胡辣汤，贩夫走卒就着寒风吃上一大海碗，直吃得头上浸出贪婪的汗珠来，才满意而去……，等等、等等，此番场景也只有初冬才有的，也只有初冬才品味得到。

        说初冬是秋的延续，并非想蹭全球变暖的热度，对农事来说也的确是秋收衔接着冬藏。霜降过后基本上场光地净，谷物归了仓，就连最后收获的红薯也在此时分好等级，鲜食的一部分下窖，品像不佳的晒成干或加工成了粉条，秋收到此结束，但地里仍零星分布着些许萝卜、白菜、芥菜疙瘩之类的冬菜。由于它们生性耐寒，只有经霜才水灵、磁实，才品像俱佳，所以能延迟到小雪节气才收，但不得拖沓，否则，一场大冻过来，会将半年的辛劳付之东流。农谚道：小雪不出菜，冻了你别怪，说的就是这意思。菜出回来后，只需在空地里挖上浅浅的坑，将萝卜或白菜整齐地码放好后，直接覆上些土就算完事，以备冬日之需，农耕文化上的冬藏也画上了句号。可是，今年初冬里却不似以前温馨，场景有些让人心酸、心痛！就是农户在冰冻来临之前，无法将种植的芹菜、萝卜、白菜等卖出去，为了不影响下茬，只好含泪毁弃，十几亩几十亩上好的蔬菜被旋入地下，白白忙活了半年，还搭上各项投资，亏的个底朝天！怎么说呢？

        初冬的确承袭着秋的暖阳，也预支着隆冬的寒流。说实在的，农村的社会何尚不是如此，曾拥有过集体时代的安全感，如今却体会到了市场经济的寒意。也就是说，分田裂队以来，小农及流转散户处处都显得弱不禁风，市场里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败的一塌糊涂，从以往的农产品因滞销被弃以及今年的冬藏中可略见一斑。可以说，按目前发展的大方向，农民的宿命便是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也。

        如今，节气的确没有从前那么分明，暖阳常常把北风挤进初冬的角落里，霜延冻迟，似址之南移。然而，季节到了，冷空气已据卷土之势，几番周折也要酿出一场雪来，白茫茫的覆于颖水，至此，初冬的物象干干净净地留在了冰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