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性的两面性，往往是反反复复相互倾轧的矛盾体。

        一个人，可能既是好人，又是坏人，更可能，他的好坏两面三刀。你能判断的，仅是从他秉性的经常性上来，判断他人格的品质。但太有欺骗性。

        往往，他表现为好人时，他恰恰是个坏蛋；但当你判断他为坏人时，一转身，却发现，他竟是个救世的大英雄。

        莫叹误判，人性如此左右难判，谁都没错！

 

        一个暑假后的衣火，除了黑，更显得壮实。这个暑期，兀木多是带着衣火到处走动。在乡下，到各处寻人，寻能手。

        很多地方，摩托车也不方便，就靠走。衣火瞌睡得很，精神萎靡，走路都快睡着，就找了个跳跃前进法，把自己向好的精神状态逼了出来。这下，连兀木老板都走不赢他，直喊累。

        其实，我们的少年呢，身体壮，火也旺，与苍老师与大兔子的打马春会，也频繁，反而影响了精神状态，不甘堕落又不得不堕落。这好象成了死结，恶性循环似的，少年也烦恼。

        去工地的时间不多，在家等兀木老板召令的时候，便是和三甬、三花花在一起捡烟锅巴吃，一起拼了命的练习合奏，为下一年的少年音乐会做准备。

        三个人，烟灰缸、垃圾桶里的烟头抽完了，就到屋外头去捡，反正都是他几个自己扔的。

         小黑听说衣火在垃圾桶头捡烟锅巴吃，心疼的不行，立即买了烟草去练琴的地方看他吧，又被告知衣火被兀木老板喊下乡了。

 

        志成三年（2）班新学年，班里多了几个新面孔，都是插班的补习生，其中就有静水，有窑裤同学。而丛飞，选择了留级，衣火和幺蛋子又做了同桌；燕子哥哥则选择退学打工去了；潘花花追随他的令令公主，去了云市第一志成学校；野犀牛升学云上苗族侗族自治州农校。

        最令衣火丧气的，是大兔子不教他了，学校给他们文科班，换了个矮小精干的语文老师——吴光龙。

        大兔子离开教室的时候，我们的衣火也不管是否上课，冲了出门跟大兔子告别，也不说话，恭恭敬敬向老师行鞠躬行了谢师礼，同学们掌声响起。

        吴光龙老师再把大兔子请进教室，带领全班，向大兔子行鞠躬礼告别，大兔子眼角含泪，回礼，离去。

         全班再向新语文老师行鞠躬礼！

        衣火知道，自己的意志不能作为整个事件的转移点，个人的喜好不能凌驾于集体利益之上。况且，衣火又非常想跟着光龙老师一起，学习汉语言文化，了解苗族历史与文化。

        吴光龙，不仅仅只是一个教师，还是偏桥苗族刻道文化的传承人。

        衣火由衷敬仰！

 

        王木木找到衣火，递给他一个笔记本。王木木跺着脚说：“水秀的笔记，我忍不住，看了，你莫那样对水秀，好不好吗？衣火哥。”

        悠悠和田园见那样，过来问情况，木木跺着脚说：“气死人了！”

        木木回她的教室。

        田园猜了个大概，也没发表意见。只是说水秀怕他衣火再去捡烟锅巴吃，就放了点钱在他这里，让田园有空经常给他买点东西送去。

        衣火说：“你知道我不会要。”

        田园回他：“知道你自尊心强，我保管着，你随时来要就是。”

        悠悠也来劝慰：“衣火哥，有人关心，蛮好的呀。”

        衣火平静复悠悠：“晓得的。”

        夜里，衣火打开水秀的笔记本，里面，诗歌、日记、心得都有，一百八十页的纸，被她写完了。而每一篇都饱蘸着她的丰富情感，委曲、开心、骄傲、坚强、孤寂、向往、理想，无不被她用文字细细诉来。

        衣火从没发现，小黑这么好的文采，和丰富的内心世界。更为她所感受的煎熬，自责。

        衣火从头看到尾，每篇都能让他忍不往眼角的泪珠滚出。

        最后一页：

 

某月某日       晴

        衣火哥的理想是中文系，可我看来，中文系不止是衣火哥一个人的理想，那也是我的理想，更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衣火哥常说，中文系一定是他的南墙。他说他一定考不起中文系，因为自知之明。但那南墙他一定要去撞的，撞一盘头破血流，也就心甘了。

        因为，努力了！

        可我每次听他说这些，我就心疼。我就想跟他说：火火哥，中文系是我们共同的理想，你考不起，我考，我替你考，我替你完成心愿。

        我是你最疼的那个宝贝呀。

        所以我不能哭，不能闹，我只能坚强。我必须得为我和衣火哥，共同的理想，攒劲，加油！

 

        衣火心疼了！

 

        上一学年的期末试卷陆续发下来，衣火还是白胆猪一头，卷子发下来就乱扔乱放，连分数都懒得看一眼。如果不是禾雨和田分眼尖，衣火的历史试卷，也差点被扔垃圾桶了。

        禾雨和田分发现，衣火的历史试卷后面好象有红笔写的评语，就异口同声的制止了。衣火摊开试卷，评语如此简单，却震住了狂野少年：“优秀的诗人，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古晓历史、今辨是非的。你就这么甘愿成为历史的白痴么？”

        衣火的历史成绩53分，离及格还差37分。衣火感觉，脸被扇红了，火辣辣的，他那少年的狂野放荡，一下子收敛。

        衣火在内心世界里自省。

        他第一次觉得愧对上天赋予的机灵，他第一次觉得，不应该那么藐视水秀的存在——和水秀的坚强努力相比，自己才真是狗屎一堆。一个连自己国家与民族的历史都不知晓的人，还配说天份使然？还配说自命不凡？还配说白衣飘飘美人依依？

        但少年始终是少年，反省自悟的衣火，立即找来《上下五千年》细读一遍，立即将中国古代文明发展史，按时间线索排列成一条前进路线：夏，商，周，秦，汉，魏，晋，隋、唐……

        他立即着手本民族历史文化的探究，资料难找，他就买，没钱……

        没钱？他忽然想起来，田园说过，水秀留了一笔钱给他。他立即找到田园说明来意，田园只问他要买什么书？多少钱？

        衣火回答：“吴荣臻主编、吴曙光副主编的《苗族通史》，订价180元，不过，不用那么多，我有一点。”

        田园粗算：“书订价180元一套，你还得付邮费，这样，你先拿200元去，差钱了再来拿。”

        衣火纳闷：“小黑倒底搞了好多钱给你放着的哟？”

        田园随口回他：“500。”

        这吓了衣火一跳好的。

        田园见衣火的表情，宽慰他：“这些钱都是小黑从生活费和零花钱里省的，她没另外找家里要钱。”

        田园也说了：“其实，小黑也怪照怜的！”

 

        通过2、3周的摸底，吴光龙老师把几个班，爱好中文的学生组织起来，成立了校园诗词课余学习小组，并按诺，邀请偏桥楹联诗词协会的老师们，来校做课外指导，辅导同学们学习汉语言文学里的，格律诗词。

        诗词小组成立当时，吴光龙老师讲话说明：“在座的各位同学，有不少是志成三年毕业班的，学习已经非常紧张，马虎不得。但应衣火和田园等几个同学的要求，我才抖胆把大家组织起来，成立这个诗词学习会。诗词本身，也是志成升学考的重要内容之一，学好了，不仅有利于高考，更有利于将来的创作学习。所以，希望各位同学以学业为主，诗词学习为辅，把握好主次。”

        吴光龙老师又请诗词协会的，精神领导人罗义鹏老先生，上讲台说话，并分发了罗老从州诗词协会带来的《中华新韵》一书。

        后面是偏桥楹联诗词协会会长，吴朝珍老师发言，和格律诗词的基础讲习：

        平声和仄声，泛指诗文的韵律。在古代上声，去声，入声为仄，剩下了的是平声。自元朝开始平分阳阴，仄归上去，逐步形成阴平，阳平归平，上声，去声归仄，入声取消的格局。

        我们现在普通话的四声由古代发声发展而来，但又与之不同。古代的入声一部分归入现代的第二声，一部份归于现代的第三声。形成了现代四声中，以第一、二声为平声，第三、四声为仄声。

        由于时代变迁，我们现在少有人会读古代拼音。则我们可以采用现代四声并按古代平仄诗词谱来创作，并称注新韵即可。

        至于韵，是古代人用韵习惯的集合。并受当时发音和地方口音影响。而我们现在用韵，除了考虑韵母集合，也考虑了古代用韵习惯，我们现在用韵称为中华新韵，简称新韵。格律诗不是所有字都可为韵，也不一定同声母的字才为押韵。具体的韵，可见今天发的韵表。

        衣火听课很认真，并用水秀之前留给他的手抄本作记录。经此一课，他忽然明白很多东西，虽仍有疑惑，但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根据听课所学，衣火又从网吧搜索了绝句的谱，分享给众人，然后一个人窝在屋里，靠翻字典查拼音确定平仄，终于弄出一首七绝上交作业，请吴老师指导。

 

七绝•诗友共勉同进

文/衣火

 

耘诗一句三分苦，

辑语成书句里欢。

众友同行成就硕，

无冠弃利挽狂澜。

 

        吴光龙老师夸奖：“你第一次写作绝句，就能将平仄和韵掌握得这么好，意境也见正能量。不足在于，出现重字，要尽量避免。第二句的‘句’字改成‘醉’字，就很好了。再就是，采用新韵，就一定要备注‘新韵’或‘中华新韵’。诗词楹联这些，都是默认平水韵的。”

        鼓励几处。

        衣火知道，自己的诗是勉强凑成，虽能得老师夸奖，其实自知之明。自己的牵强几句，离真正的诗还远得很，还够得探索学习。

        诗的本质属性是诗意，内在包容的第一要素则是情感。任何一种体载的诗歌，脱离这个原则，那就不是诗了，弄得不好，可能只是狗屎一坨。

        这一点，衣火无师自通！

 

        静水不抽烟，一抽就是一大把。

        他买了一盒来，给衣火发一支，给窑裤同学发一支，剩下的就全点了，往嘴里塞，叭嗒叭嗒的吸，烟子却不往肺里去，全吐出来。每次他这样做，窑裤同学就心疼万分，气的哇哇叫，责怪他静水浪费，是在故意气人。

        衣火看在眼里，知道静水故意气他窑裤同学，也不便发表意见。

        但窑裤同学又老找静水，让他买烟抽，简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又愿挨。

        第一次到静水卧室，看到墙上的漫画女孩，逼真很，长发画的一丝丝的，飘逸得让衣火都醉了。衣火都差点憋不住要跟他商量，想在自己卧室墙上，请静水帮忙，一边画上羽恬，一边画上水秀，好让她们陪着自己，生死不分。

        静水知道衣火喜欢音乐，就特意把他叫来，打开录像播放机，一起欣赏Michael Joseph Jackson的精典MV。这MV加上音箱效果，到底把衣火震撼住了。

        衣火不是第一次欣赏Michael Joseph Jackson的作品，他喜欢这个巨星淋漓尽致的表演天赋和气势。尽管之前电视上经常有听，但多是片断性的，象今天这样完整版，还是第一次。而且欣赏完2个带子，坐了2个来小时。

        衣火迷死Michael Joseph Jackson了！

        最摇动少年意志的，最是夜深后，几个单身男关了门，压低音响，换上了让人血脉喷张的岛国动物世界。

        后来，换了DVD机，租碟更方便，连衣火都知道能在哪能用什么方式，租到惹火的高清碟片。

        几个报应崽，嚣张到把DVD拿到小桥口，小四川家裁缝店里放，先是放MV或者放电影，等到街上没什么人了，小四川家爹妈、弟弟妹妹睡了，就拿A片出来放。恶心的是，几个可边看边吃宵夜。

        呵呵，这算什么？这不算什么。

        小四川家老爸被录像里淫叫的声音，吵的睡不着，爬起来要看，被小四川轰他回去睡觉，老爹不干，一屁鼓坐着不走了。

 

        小四川的弟弟小双说：“衣火，衣火哥，你教我吉他嘛，以后我们也整个乐队，也叫动力火车。”

        小四川边打趣：“太没劲，偷别人版权，改做动力班车得了，才象一回事。”

        衣火笑：“还不如叫动力板板车。”

        从此，“动力板车”成了衣火和小双的共同代名词。

        大双和小双是龙凤胎，大双是女孩，小双是男孩，都是刚升起航三年级的小屁孩。

        大双的朋友多，经常来家闹，又经常碰见静水和衣火这几个老色鬼，一来二去，熟了，又凑成一个贪玩的小圈子。

        衣火数了数：大双、奥利弗、雨木木、春禾、玄羽、北涵，六个小丫头。衣火最喜欢春禾的美色的了，那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那鲜美的脸庞妩媚动人却宁静安祥，那玲珑的曲线刚刚填满，衣火那贪婪无底的双眸。只要春禾一来，一准一个飞燕入水，就跃入了衣火的秋水里，自在的游来泳去，根纱若无。

        可是春禾来参与聚会的次数太少，偶尔一遇而已，无从找到下手的机会，否则衣火现在肯定又多背了一身，水秀式的情债。

        慢着，不能落下静水，祸水都是从他那开始的。

        乖乖的乖，别看静水马脸瘦颊，一线天眼，艺术家式的长发披肩，又如两片瓦在头顶上左右一盖，那形象，有点象丑的瘦的没胸没屁股更没人要的二手婆娘，居然莫名其妙的，被人家漂亮的小姐姐玄羽给看上了。

        当然，衣火只看上了春禾姑娘，所以并不忌妒他有玄羽，倒是愿意做顺水推舟的好人的。在此阳谋下，这一圈子，竟被这二位大狼哥，从小桥口给忽悠转移到静水亭院，并长久熬战于此宝地。

        熬战嘛，自然少不了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