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往事

作者:冷暖人生

       冬关联着雪，地域越北，雪就来的早些，古之就有“胡天八月即飞雪”记载，地域越南，下雪的几率也越少，比如广州，前年的一场超级寒潮终使得落下稀罕的雪来，直喜得人们罗衫赏景，握雪留照，虽只是仅在车顶上刮得薄薄的一层，但毕竟是真的雪。

       随着气候的变化，中原的雪来的也晚了，就比今年吧，交过九了，依旧晴空万里，温暖如春，决没有一点想下场雪的意思。并不是说中原人对雪的感情如广州那般痴迷，盼着早点下一场雪来，可以打压冬小麦的疯长势头，麦无二旺是庄稼汉都清楚的。俗语又说，雪是麦的被子，为其免受冻害安全过冬起着积极的作用。农夫是看天吃饭的，上天甩给你脸色看你也得敬着，所以，盼着下雪也在常理之列。天气预报近期内中东部或将迎来初雪，这可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于是回便想起往年的景象来，雪花飞舞着，地冻天寒，干不了活，更无活可干，但终究要整点事来，便邀了几位闲人，围炉温酒，谈天论地很是惬意。然而，天却并不阴，也决没有下一场雪的意思，很是失望，本想下了雪也效仿往年，邀几闲人，围炉温酒，谈天论地，议叙利亚变天、续说俄乌冲突，但那都是天边的事，而生意难干，打工无处，另工无活，使钱的地方又多，是最想叙叨的。

       雪总是要落下的，即便迟些时日，也终究能让人得以慰藉，所以最不喜欢“一冬无雪天藏玉”这句诗，写的太干，如同没有绿洲的沙漠，让人无望。记得有一年的雪，的确来的迟，春节那天还晴着，串街拜年时见一家的春联真的就写了这个，其主人是个教师，学问自不必说，但他对我的伤害是永远记住了“一冬无雪天藏玉”这句古诗。极具讽刺意义的，在大年初二雪就落下了，足足尺余。所以，今年的雪迟，也还没有灰心，即便到过年那天，也决不会贴上“一冬无雪天藏玉”的春联。

       仍还记得，去年的雪不大，可以说没有一场是象样的，多是薄薄的，一个日头就灭迹了，大概是因环境的困扰，竟隐约着一丝灰暗，还湿漉漉的，缺少了常有的干爽，假如吹来内蒙古的白毛风，地面上也决刮不起半片雪花。可见，如今的雪非似从前的雪了，不无遗憾。

       从前， 寒冬里每每看到灰濛濛的天空，一场大雪总会不期而至。记得一个傍晚，雪花一小片一小片的演着前奏，慢慢的就“燕山雪花大如席”了，闪闪的旋转着，最终弥天漫野，一时间天地草屋共一色，渠坎乡路片时平。第二天推开门来，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在朝日的斜射下闪着金色的寒光，几只麻雀立在白到梢的枝条上，叽叽喳喳的不平，意思说，雪，你不太仁道了吧，一点也不给我们留点觅食的地方，看来雀鸟是不喜欢雪的。因此说赏雪是闲情，须不饿不寒才有情趣，如若饘粥不继、薄衫度日是决吟不了“一片两片三四片，飞入芦花寻不见”的诗来。犹还记得，前年一场大雪过后，邻村一位孤寡老人在自家小院的雪堆下埋了许久，化雪时才被发现，一说是冻死的、二说是饿死的、还有的说是病死的、更有人说是自绝的，总之是死了的，在孤苦中死了，所以说，他临终前是决没有欣赏这雪景的情趣，即便曾经有过的。

       雪大庭院满，一派好景致，可居者并不希望继续的满着，让其自然的消弥，反而为着方便，不惜毁了这景致而主动清扫，过程中塑个雪人自然是顺手之事，也是小孩们最热衷的，记得，呵着通红的小手可怎么也做不好，只好请了正在上中学的堂哥帮忙，他利梭地把雪堆高，再用小铲切削，很快一个跪姿的雪人就成了型，又用黑豆安了个鼠眼，用锅底灰涂了嘴唇，取一截冰棱柱作了鼻子，堂哥这才指着雪人说，今儿塑了个坏蛋，他想让我们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于是我就对这尊雪塑憎恨起来，当时尚少不更事，而今经风历雨已度数十春秋，也终于懂了。

      天晴了，阳光消化着雪的肌肤，连续的几日，麦苗终于露出头来，草屋檐下也挂满着一串串冰凌柱子，象极了溶洞里的钟乳石，忍不住手总会打下几颗赏玩。院中的雪塑同样也日渐消瘦，鼻子没了，嘴上的黑胭脂也变的淡了，流了，几日后，我高兴的看到它终于一塌糊涂了。

       唐诗“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生动且风趣地勾勒出大雪的景象，但也以“黑窟窿”暗示着雪的危险。就是说雪是洁白的，所復之处是洁白的，沟渠坑穴无不一色，似无欺瞒，其实，暗藏险机，雪中迷途者跌入其中不乏事例，所以，先民们就有雪天不赶路的古训。尚记得，石油钻探队在村子西南安营扎寨，那年的雪特别大，饿极了的野兔在雪地上觅食，两个队员看到后竟好奇的追逐起来，不慎跌入了机井，他们哪里知晓原本诺大的井口，却被雪围成了小小的黑窟窿！就这样两条鲜活的生命陨落了，陨落在冰天雪地里，人们惋惜之余又憎恨起这雪来。

        雪于农事是祥瑞，农夫也盼，毁了棚塌了屋，又分外憎恨。雪的洁白，妆点起山川风物，能引得词家竞相折腰，但他们绝看不到雪掩遮下的污秽，不过掩遮不会太久，比如三十亿巨贪今成鬼。

2024.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