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敏:喊魂
喊魂
文/冷暖人生
从前的乡间是极其信鬼的,祥林嫂曾问过,人到底有没有魂灵,鲁迅先生当时也没说清楚,答了句或许有吧,然而也未必的话来。而今的乡间也照例“愚昧”,似乎从没进步过,仍以为鬼神在支棱着生活。
近日,村东的王奶奶发现孙子不太活泛,吃不多也睡的少,不想功课,还少了玩耍,一副蔫儿吧唧的样子,用手量了量额头,不烫,问哪儿不舒服,他摇一摇头说,得劲,就是有点怕。王奶奶这才想起来,前天只顾忙地里的活,忘记接孙子下学,被邻居捎带接回,却被他家的黑狗扑了一下,王奶奶的意识中这是吓丟了魂,按照她的思维,丢魂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啥好歹,那将是天大的事。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儿子媳妇打工走时的嘱托,也明白农地不能活人的无奈,凭着当年巾帼不让须眉的模范干劲,接过了儿子的千均重担。可是,却出了孙子丟魂的事,觉得没有尽到责任,加之当日丟的魂当日找的俗成,心里倍是焦急,便从柜角里摸出二十块钱来,领着孙子直奔看掉魂的“先生”家去,偏巧,“先生”去了城里儿子家需几日不归,此刻,三奶奶愁肠百结,不知所措。郁闷中忽然想到另一种方法来——喊魂。终于,挨到了傍晚,她便手搭门头为孙子喊起魂来,“娃蛋,回来喽!”……“娃蛋,魂来吧!”这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喊,不紧不慢,情切而悠扬,越过房舍,绕过街巷,直至韵沉了夕阳,一场自助的叫魂法事才算终了。
信鬼也是由来已久的,朝廷以“宗庙为先”,可“敬德保民”,民间则设祠堂,崇先祖之灵。且以为附气之神是魂,亡则升于天为鬼,附形之灵为魄,故魂魄不可离散,“若去,何以能久?”所以,当遭受惊吓或久病疾重,常疑魂魄离散,须招之复其神,以除病消灾,楚辞中有《招魂》篇曰,“魂兮归来,反故居些”,应该是最早关于叫魂的记载。
看来,叫魂是由来已久了,历经几世的演变,随成国民之习俗,虽为今人所垢病。国之之大,域不同方式也不尽然,但对象都多半是儿童。拿中原地区作例,叫魂多选在正午时刻,于日头底下,作法者在地上画一十字,掉魂的人立其上,家长站在一旁,作法者口角蠕动,似念念有词,而外人绝听不到,然后,一只手伸向天空只一抓,再将所抓之“物”按向孩童头顶,才喊到“娃蛋,回来了”,家长再附声“回来吧”,如此三次,掉魂者即可魂归于体,活泛如初。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领着我去看掉魂,带了半盒“大铁桥”牌香烟,见过叫魂的人说,“先生,这孩子几天就不对劲,您看看是不是掉魂啦?”先生翻翻我的眼皮,又掐了掐手脖上的筋脉,便点了点头说“是丢了魂”,然后在地上划了双十,嘱咐冲着日头站上,一手扶我头顶,嘴里咒语咕噜,另一只手撮空,再冲我吹了口气,并道“魂来了,魂来了”,至此,叫魂法事结束,我便箭也似的跑了。
那时管叫魂的人叫“先生”,找“先生”看的掉魂,多认为严重了,不可延误,而不得不去,因为找“先生”是要带礼物的,所以大多情况下,确认为无大碍的,家人就自作法事喊魂,拍着床帮或扶着门框,象三奶奶那样“娃蛋,回家了”,“娃蛋,魂来了”的高声喊,低声呼,直到夜幕低垂,村庄宁静。
喊魂,在城市里是决没有的,因为这是专属于乡间的声音,这是专属于农耕社会的文化,虽夹杂着些愚昧,但疗愈的同时更多的包裹着关爱。不过,随着城镇化的进程,农耕文化也将趋于边缘,城市的虹吸現象更是抽走年青一族,也就是说抽走乡村的灵魂,“若去,何以能久?”可以说,乡村的宿命将会如何,天知道。大概率的,随着三奶奶们的作古,喊魂、叫魂之类的习俗也终将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只能成为一个时代的记忆。
喊魂是民间习俗,从唯心论上讲,也的确可以疗愈,至于人是否有魂灵,这个少有人说的清楚,或许有,然而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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