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陵散人:我的人生故事(3)王西宁
作者:灞陵散人    发布于:2025-01-16 06:12:58    文字:【】【】【
【我的人生故事3】
                     ——我与秦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地域环境,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来说,其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和文化特征的形成,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不出所料,在我快60岁的时候,发现,同父辈们一样,秦腔成了生活必需,情到深处,惟酷爱之。
        年少时,有一个瞬间,至今难忘。
        时在西安市六十四中学求学,1978年初春的一个夜晚,上完晚自习回家,从新筑街道东边学校的高坡上与周宜、冠军、前进兄等几位同学结伴同行,这时,耳边传来带有音律的吼声:“我一生只靠两只手,清清寒寒度光阴”。是秦腔,是学长聂荣胜在吼,慷慨激昂。尤其那句“你是中国委员长,你的大小官员军队联保赛豺狼”,高亢与悲愤交织,反映出背景时代的愤慨与反抗。联想出自秦腔名剧《血泪仇》和《祝福》的剧情,加上3、4月份春暖乍寒的季节氛围,几句台词和唱腔仿佛瞬间点燃了我心中激情。从此,每晚回家的路上,我都满怀期待,希望能再次听到学长那动人的歌声。
        秦腔的魅力不仅在于它那独特的曲调和表演形式,更在于它所承载的深厚情感与历史底蕴。我的母亲也是秦腔爱好者,她时常提起那些经典剧目,如“游龟山”、“周仁回府”、“谢瑶环”、“五典坡”、“血泪仇”、“火焰驹”等等。这些剧名宛如一扇窗,令我得以窥见传统的风采。母亲常给我讲述这些剧目的精彩剧情,让我对经典作品有了认识和想象,也充满了向往。母亲对秦腔的热爱,潜移默化,激起我心中的涟漪。
        小时候,我们新筑街道十字路口东边有一座老剧场,人称“戏园子”,那里时常上演“三娘教子”、“五典坡”、“十五贯”及“红色娘子军”、“艳阳天”等秦腔剧目。每当走进剧场,亲耳聆听秦腔演出时,总能感到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台上的演员以其精湛的表演将故事生动呈现,观众们在这一过程中共同体验故事中的悲欢离合。每一个演员都以自己独特的声音,牢牢吸引着观众的注意。任哲忠、郝彩凤、全巧民、韻宗汉等名角几乎家喻户晓,他们优美的唱腔不仅是对剧本的诠释,更是对人性与情感的挖掘。每一曲、每一句,都会给人们深刻的反思,让我们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世事的无常。那些精彩纷呈的剧目,重现了剧中人的情感与风俗,把人们带入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中。
        在田间地头,高音喇叭里常飘荡秦腔那高亢激昂、哀婉动听的旋律。似乎整个关中平原的土地上,到处都洋溢着那悠扬的旋律,仿佛在诉说着人们心灵深处的故事。这些音乐唱腔跨越了时空的界限,令万千生灵共鸣,让人们的内心变得愈加丰富。
         “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手托孙女好悲伤,两个孩子都没娘,一个还要娘教养,一个年幼不离娘”,“我不向南走往北上,但愿得到边区有好下场”,这些优美的唱词家喻户晓,简直就是秦腔的经典。我敢说上了年纪的人个个都会随口吟唱。
        秦人对秦腔的爱好用家喻户晓来形容远远不够。谁家喜得贵子给小孩过满月,谁家老母仙逝后三周年祭奠,富裕有孝的子女会请上三台秦腔大戏连唱三天。冬天温暖的炕头被窝,冬日暖阳下墙根的一排排老汉老婆都会聚精会神地听名家们的秦腔唱段。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母亲问去看了戏的大人们得是“全本”?若回答“是”,母亲的眼中便充满羡慕。其实秦腔的“全本”戏是一部有完整故事情节的戏,由几幕或几场组成,也叫本戏。折子戏是本戏里面的一场或一幕;是该本戏里面的一个精华且能单独演出的,所以也叫秦腔折子戏。
        秦腔的戏剧结构多样化,角色形象鲜明,历史与现实巧妙交织。倾听那些关于忠义、爱情与悲欢离合的故事时,仿佛历史与现实交融在一起,将人们带入一段段跌宕起伏的历史长河中。每个剧目不仅表达了丰沛的情感,更揭示了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和时代变迁带来的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秦腔的魅力并不仅限于其听觉体验,其华美的服饰、精巧的道具和舞台设计同样让人瞩目。每一件华丽的衣装和精致的妆容,仿佛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不同的故事。每次走进演出现场,人们都被那种独特的氛围所感染,心中充满敬畏与感动。

         回顾秦腔之爱,它不仅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人们情感寄托的载体。可能每当陷入生活的困惑与迷茫时,秦腔总能给予力量,让人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这种传统艺术让人与历史对话,也使人得以与自己和解。

        有了秦腔,生活便充满了乐趣。高兴得意时,人们唱起快板,心中犹如吃了蜜枣般欢愉;痛苦时,人们吟唱慢板,揪心裂肠的唱腔又表现了有情有味的生动美。生活中的每一个场景,都似乎能与秦腔的旋律相互交织。在收获时节的麦场上、在月明中天的庄院里大吼大叫唱起来时,那种难以想象的狂喜与激动,与那些献身于诗歌的文人,或是有吃有穿却总感到空虚的都市人相比,常说的什么伟大的、永恒的爱情则显得多么渺小、有限和虚弱。

        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四千万人民齐吼秦腔。据说陕西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大概是六十岁以后,便会自动“解锁”,那时无论身居高位还是漂泊海外,都会主动而自觉地爱上秦腔。我亲眼见过我的父亲和叔父,在他们的晚年,不是拿着收音机就是在电视里找“秦腔”,那种执着和入迷令人感叹。愈老愈爱秦腔,那是一种对乡音的眷恋,对乡愁的吟唱,更是对百态人生的深刻感悟。秦腔,是秦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滋养着人的灵魂,也让人们在寒冷的岁月中感受到温暖,在炎热的夏季感到一丝清凉,在绝望时看到希望。
        秦腔,应是民族瑰宝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一部分。我常常搜寻最古老的秦腔名角,比如最老一点的李正敏、刘毓中、王天民,他们的唱腔浑厚豪迈而沧桑,稍老一点的任哲中、全巧民、郝彩凤,他们的嗓音独特有味让人百听不厌。近些年也常出现7、8岁,10来岁的娃娃也能把个秦腔唱得荡气回肠轰轰烈烈。
        我后来仔细想,小时候我们村子每年冬天的大戏实际上不是真正的秦腔,应是眉户戏,最多是秦腔的一个分支。我家邻居凤山伯演的黄世仁,凤鸣叔演的黄世仁他妈、有明哥他妹彩姐,一队杨志清叔演的穆仁智,还有二队我的本家正娃伯扮演的杨白劳,三队明刚兄他姐和一队奇娃哥家嫂子扮演的白毛女,个性鲜明、形象逼真,把地主老财、狗腿子和地主婆的可恶奸诈阴险,以及穷苦人的悲苦无奈英勇顽强表现得入木三分。这些是我幼小心灵对三秦文化的最深刻烙印。
        回到开头。离开六十四中几十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故乡的亲友说学长聂荣胜不幸罹难于车祸,潸然悲惜的同时,我耳畔依然回响地是他那浑厚有力的“秦腔”…

王西宁 2025年1月16凌晨5时修改于北京孙河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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