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圣诗选

品读分享（六）

临峰愚叟（孙传松）

 

兵车行（唐　杜甫）

车辚辚lín（车轮转动声），马萧萧（马嘶叫的声音），行人（此指出征战士）弓箭各在腰。耶（同爷，父亲）娘妻子（妻子儿女）走（小跑）相（他们，此指出征战士）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扯住）衣顿足（跺脚）拦道哭，哭声直上干（冲）云霄（高空）。

道旁过者（路边的过路人，作者自称）问行人（出征战士），行人但（只）云（说）点行频（官家频繁地征兵）。或（有的人）从十五北（到北边）防河（防守河西），便至（就是到）四十西（到西边）营田（屯田），去时（离家时）里正（里长）与裹头（用头巾给他束发），归来（回家来）头白（头发白了）还（还得去）戍边（戍守边疆）。边庭（边疆，边境上）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开拓边疆，用武力扩张领土）意（心，野心）未已（不止）。君不闻，汉家（汉朝，影射唐朝）山东（战国秦汉时称崤山或华山以东的地区为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千万村庄。落，村）生（长）荆杞qǐ（野生灌木荆棘和杞柳）。纵有（纵然有，即使有）健妇（健壮的妇女）把（掌握）锄犁，禾生陇亩（田亩，耕地）无东西（分不出东西，乱七八糟不成行列）。况复（加上）秦兵（关中兵，即这次出征的战士）耐（经受得住）苦战（艰苦的战斗），被驱不异（没有不同）犬与鸡！

长者（行人对道旁过者的尊称）虽有问，役夫（行役之人，行人自称）敢（岂敢）申（申诉）恨（怨恨）？且如（再说就像）今年冬，未（没有）休（停止征调）关西卒（即上文“秦兵”。关西亦称陇西，古为秦地。）。县官（古指天子，又指朝廷，此指官府）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确实，真的）知生男恶（倒霉），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还能）嫁比邻（近邻），生男埋没（湮没不为人所知）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青海湖边），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烦燥愤懑）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jiū（凄厉惨烈的叫声）！

注释：

　　行：《兵车行》的“行”不是走，而是歌行。行，是古代歌曲的一种体裁，常用作乐府诗的题目。如何判别乐府诗？明胡震亨说：“乐府……其题或名歌，亦或名行，或兼名歌行；又曰引者，曰曲者，曰谣者，曰词者，曰篇者；有曰咏者，曰吟者，曰叹者，曰弄者；复有曰思者，曰怨者，曰悲苦哀者，曰乐者。凡此多属之乐府，然非必尽谱之于乐。”

点行频：频繁地征兵。点行，按照户籍名册点名征兵出征。

防河：防守黄河以西的地区（今甘肃、宁夏回族自治区一带）。当时，吐蕃时常侵扰黄河以西的地区，唐王朝每年秋季都要在这里集结大批部队，以防御吐蕃的进攻。

营田：屯田。戍边士卒平时垦地耕种，有敌御敌。西营田，也是为了防御吐蕃入侵。

武皇开边意未已：武皇用武力扩张领土的野心还没有停止。武皇原指汉武帝，这里影射唐玄宗。

山东二百州：古代秦居西方，秦地以外之地统称“山东”。二百州，实为二百一十七州。《十道四蕃志》：“关以东七道，凡二百一十七州。”

役夫敢申恨：行役之人怎敢申诉心中的怨恨。《唐书·杨国忠传》载：“自仲通、李宓再举讨蛮之军，凡举二十万人弃之死地，只轮不返，人衔冤毒，无敢言者。”

意译：

兵车辚辚，战马嘶鸣，出征战士腰间都系挂着弓箭。父母妻儿都跑来送他们出征，掀起的尘土遮蔽了咸阳桥。亲人们拉着出征战士的衣服，捶胸顿足拦路痛哭，哭声直上冲云霄。

路边过路的人询问出征战士的情况，战士们只说官家频繁地征兵。有的人十五岁就到北边去戍守河西，就是到了四十岁还得到西边去屯田。离家时年纪很小得由里长帮忙用头巾给他束发，回家时头发都白了还得去戍守边疆。边境上，战士们流的血都汇集成了海，可是武皇用武力扩张领土的心还没有止境。您没有听说汉家山东二百一十七州吗，千万个村落，田园荒芜，荆杞丛生。纵然有强健的妇女锄地耕田，耕地上的庄稼还是长得乱七八糟，分不出东行西列。加上关中士兵又经受得住艰苦的战斗，故而被驱遣出征跟驱赶鸡狗没有什么不同。

承蒙您老关心，纵然有事要问，可是被调遣出征的人怎敢申诉怨恨！再说就像今年的冬天，并没有停征关中兵，官府依旧急匆匆地勒索租税，租税从何处支付呢？而今我才真正懂得了生男孩是件倒霉的事，反而倒是生女孩子的好。生个女孩还能嫁近邻，若生男孩就将战死沙场，湮没在百草之中无人知晓。您没有看见吗，那青海湖边，自古以来就是白骨累累无人收敛。新鬼烦躁愤懑，旧鬼悲泣，天阴下雨时，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浅析：

杜甫的诗被称为“史诗”，《兵车行》即为典范，因为它是历史生活的真实记录。

唐玄宗天宝年间，朝廷对边疆少数民族频繁发动进攻。天宝八年，哥舒翰奉命攻吐蕃，六万三千人折兵大半；战后，二千戍卒也全军覆灭。十年，鲜于仲通奉命进攻南诏，结果大败，死六万人。由于多次战争丧师巨万，朝廷即大举征兵，杨国忠遣御史分道捕人，枷诣军所，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声振野。（事见《资治通鉴·唐纪》）

《兵车行》殆作于天宝十年（751）冬，它是反映唐玄宗穷兵黩武的现实主义杰作。

下面对诗作的基本内容加以表析。

　　／兵车辚辚，战马嘶鸣　　　　＼　　　　　　　＼

　︱　队队征夫被押送战场　　　　　∣生死离别　　　∣

送别征人︳　　　　　　　　　　　　　　　︳　　　　　　　︳控诉穷兵黩武

　∣　爷娘妻子捶胸顿足，哭声震天　∣惨不忍睹　　　∣给人民造成的

＼尘烟滚滚，遮天蔽日　　　　　／　　　　　　　 ∣巨大灾难

　　　　　　　　　　　　　　　　　　　　　　　　︳

　　　／点行频——苦难的根源　　　　　　 ＼       ︱

　　︱少小出征，白首戍边——役夫恨　　　　∣      ︱表达诗人对统治

　　∣边庭流血成海——战事惨烈　　　　　　∣血泪  ︱者的无比愤恨，

行人答问 ︴皇帝不肯罢休——祸首　　　　　　　  ︳控诉  ︳对人民的深切同

（征夫倾诉）︴内地人烟萧条，田园荒芜——战争危害　︳     ︱情。

　　 ︴被驱不异犬与鸡——征夫苦恨　　　　　︳     ︱

　　  ＼抓兵、索租——双重灾难　　　　　　／      ︱

                                                  ︱

　　∕生男不如生女　　　　　　＼                  ︱

诗人慨愤∣　　　　　　　　　　　　　　∣愤怒声讨       ／

　　　　　＼开边征战，惨绝人寰　　　／

 

作者简介：

孙传松　字恒苍，号临峰愚叟。男，戊寅年正月廿五日辰时出生，四川资中兴隆人。　　

幼入私学，寒窗五载，改上公学，初中高中而高校，1965年毕业于四川大学。毕业分配入省委组织部。1969年4月，响应“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时代号召，从四川省委组织部调至军工企业国营467厂，参加三线建设。厂建竣工，入子弟中学任教。

重庆江津三线战士，杏坛底层一介布衣。

现为中华诗词家联谊会会员、中华诗词家协会理事、中国老年作家协会会员、心潮诗友、重庆市江津区作家协会会员、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