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陵散人:我的父母亲(1)---赵景贤
摘要:忆父母亲
每每回忆父母,总是无限的敬仰,无限的崇拜,还有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和可怜。
解放初期,四爸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在新疆军区服役。
二爸在咸阳给人打工。
家中分得了土地,靠父亲一个人劳作耕耘,那时和二爸还没分家,二娘也在家中吃饭。
家中生活重担全落在父母身上。
父亲果断辞去了面点师工作,回家务农,偶尔卖卖蒸馍。
四五年,我出生了,家中喜得男丁,生活也多出了一份收益。
妈妈给肖家寨一孩子当奶妈。每月给二斗小麦。
不幸的是那孩子头上有疥疮,还有眼疾,都传染给我。
更不幸的是三爸,在咸阳当学徒,不慎坠楼,摔破了膀胱,尿整天往外流,医治无效,在我有记忆的年月,离开了我们。
记得送埋那天,我打引路幡,一声哭喊,就哑了嗓子。
三爸墓地也在堰西,和奶奶在一起。
现已坟已被平,地面上盖起了姓李人家的民居。
三爸去世前的那段岁月,生活起聚仍需要我父母照看。
二爸住在紧靠院门的厦房里,门外就是养牛的草棚。
后来分了家,仍在这房子住了一段时间。
二爸离开老家房子时,父母花五佰元买了那间厦房。
就是在老屋那房子多住了一些时日,社教运动中,二娘在工作组动员下,出面揭发父亲,当保管员时,偷生产队麦子。
当时工作组成员,有哈工大工物系在校学生,我以同专业大学生身份,向他求情,得到部分减免。
父亲交了赔款,被定为四不清。
从此兄弟二人关系很差。
老一辈的爱恨情仇,我做为晚辈,不参和,不评说。
和很尊敬二爸和二娘。
我和安琴结婚时,是二爸当主厨。
一百多元所购食材,被他做出丰盛可口的宴席。
二爸因径椎骨折而瘫痪在床三年而仙逝。
二爸去世,入葬那天,我哭得天昏地暗!
我抱住堂弟景汉,一个经得起我用力抱的人,痛快淋漓、回肠荡气地哭一回。那哭声,像虎啸,像狼嚎,像龙吟,像狮吼,把我以前的哭,全都收纳了,又全都释放了。
那天,秋风起于霸陵,连滋水都在呜咽。
下葬,我看着堂弟仍在哭,不由自主的又哭起来。
在重多亲戚“哭不得了”的声下,哭声方停下来。
九八年,父亲去世。
我从亲戚送的礼品中,选了几条长长的衣服布料,送给二娘:“你没有忘记娘?”
岂能忘?岂敢忘?
摸摸头,被马蜂蛰的痛感似乎仍在!
二娘可给我挑出了一鞠马蜂刺啊!
大约五九到六零年之间,四爸从新疆部队复员回来,先在市十八中学工作。
四爸结婚了,仍住在二爸住过的那间厦房内。
不久,要了庄基地,在我们一排房的后边一排,当时东来西往的马路北边,和门中叔父赵学义,李缠录相邻。
搬家那天,意外发生了。
四娘烙了个锅块,热锅往新屋端,具说这是一种不吉利的做法。
父亲赶上去,想掰一蛋子馍,被四爸揍了一顿!
那热馍掰不得。
俗话说:“谁把你热馍边子给掰了?”
意思是,馍被掰,生活就不圆满了!
那时,我上初二,在巷口看见了打架过程。
四爸出手很重,最后捏住父亲脖子!
我记住这一幕,且生出丝丝恨。
在我成人工作后,几乎不和四爸往来。
偶尔有一次,因实在想让安琴转正,万不得已,去求四爸帮忙:“今年不行,明年再考么!”一句话就拒绝了。
后来,我俩儿子结婚,我都没告诉四爸。
在晚年四爸生日宴席上,四爸批评我:“怕麻烦是借口,不告诉是不对的。”
图中房子,很像我老家的牛圈。
养牛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每天白天和晚上都得喂牛。白天好办,母亲给牛槽放些铡好的麦草,拌些麸子,和些水,搅匀就行了。
晚上,还得父亲起来三次给牛拌草料。
每天还得清扫牛圈,铲掉粪便,垫上干土。
平时,还得从土壕中推土,晒干,存起来备用。
还得配置一应设备,套绳,革斗,饮水槽等等。
刚解放,在我五六岁时,还没有走集体化道路,我家在老渠北边有一块良田。
有一次父亲去锄地,带着我学锄地。
我不会圪蹴,就跪着锄,没过一会儿,腰疼的要命。
我就喊:“爸,我腰疼!”
“小孩子,没有腰!”
我指着腰,“那叫啥?”
“中间!”父亲没好气的回答我。
我无奈的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父亲和我坐到水渠岸也偈。
左右找不到旱烟袋,用眼晴瞪着我:“见我烟袋吗?”
“在中间。”
父亲到地中间去找。没找到。
回到渠岸,我从他腰上拨下烟袋,递给他:“在你腰中间!!”
父亲笑骂道“真是个崽娃子丛!”
起牛圈。
牛在圈中,拉尿拉屎,粪便铲起放一堆,尿湿的地方得用干土垫起来,保持圈中干燥。因为牛要在圈中睡觉,圈中潮湿,牛会生皮肤病。
土越垫越多,圈内地平升高,就要起圈了,那时候,大约一月起一次。
我的任务是用镢头挖,用锨把起的牛粪堆成堆,然后父亲用推车推出去,放在空地上,晒干,打碎,推到地里去。
这是套牛用的牛革斗。
驾在牛脖子上,牛走动时,拉着棃、耙、槽子等农具往前走,进棃地,耙地,槽地等劳作中。
喂牛的饲料,如包谷杆,谷子杆,麦草等要铡成短截截。
铡草,务草是技术活,压铡刀是体力活。
草段的长度由务草者决定。
务草者要先打好务子,在送务子到铡刀口内,压刀者压下,把草切断。
磨铡刀也是技术活。
我家有一个长长大大的磨石,父亲磨一次刀,至少半小时。
我家牛棚对面是磨房。
磨面时,斗放在磨石上面,用碗或穿子把麦子或玉米放到磨眼去,套上老黄牛,就开始磨面了。
母亲磨面时,我帮忙,那是让牛停下来,我站在凳子上,把粮食放好,再下来,赶牛走。
我少年时很倒霉,有一次正到粮食,牛就走开了,把我撞了个大斤头。
有时候,玉米,小米也用碾子碾。
压碎的玉米,用罗子一罗,再碾压。
有一次,我用手松碾下压紧了的糁子时,被碌碡压了手。
影响了手的发育。我的手指比一般人短。
解放初,从水井汲水,用的是小五轮水车。
我看水车时,铁链子掉了,安装时,不小心,把一根指头压在铁链下。
这时,一只手提不起铁链了,只好赶牲口走几步,手随铁链一起动,才取下手。
血直流,我在伤口撒泡尿,然后用野草裹了一下,算是医治。。
我们村西头,人称吴家瑁,就有这种碾子。
每天早晚,人们都来这理碾糁子或辣椒面。
大婶子大嫂子居多,也有像我一样的小孩子。
我闲不下来,总是不停的帮大人们推碾子。
赢得一个“景娃贤,真懂事”的赞誉声。
我的父亲也会纺线。
由于两指头有劲,纺出的线比母亲纺的还要细。
父亲干完农活,在母亲做饭时,他就抓紧纺。
父亲在河滩和山坡上还开了荒地,专种棉花,供织布用。
我的任务是,用一根筷子,措棉花捻子,供父母纺线用。
有时还趁着父母不纺时,偷偷纺一会。
粗细不匀,长虫吸蛤蚂!
纺下的线锤,用线拐子缠绕,架在特制的线架上,进行二股或三股合线。合好的线供织布用,再合粗一些,就是线绳子,锥鞋底子和尚鞋用。
父母亲土法上马,用染缸把部分线染成藏蓝色,以便织出白蓝相间的布来。
父母亲都会织布。
织布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是母亲准备的。
织布时,棱子穿过两层线之间是硬功夫。
右手一甩,左手一接,脚一踩,右手再一搬,一根线就被固定在布前端。
父亲母亲轮流着织,有时一天织好几尺呢。
织下的布主要做衣服和被面被里及被单。
这是父亲锥鞋底子用的夹板。
为了结实,顺着锥子眼,针穿过后,线绳打个结,就成了圪塔底子,耐穿。
母亲有很多纸制的各类鞋样。
做鞋前先制背子,即用面打成浆,放在铁勺子里烧熟,抹在第一层布上,贴上一层布,再抹再贴,大约五层后,贴在墙上,干了,硬硬的,做鞋垫鞋底用。
这是用来把鞋撑张开来的隼头。
过去,穿鞋时,多用鞋拔,省指头。
这是碾场用的碌碡。
开始是套牛碾场,到后来是电动的。
我在文革运动时成了逍遥派,不参于各种社会活动,夏收时参加生产队劳动,有时也来掌控一下电碌碡。
农活中的技术活,夏收碾场中,一是扬场,二是落场,三是集集子。
扬场一看风向,二看手上工夫。
用木锨铲一锨带糠的麦子,迎着风,向上扬去,扬时手往后拉一下,以一个孤形扬出,风吹走麦糠,麦粒下落在预定的位置上。
落场的人,在麦子落地和第二锨未起之时,用扫帚扫去刚落地麦子中的麦糠及麦穗等杂物,要快,要轻,时间要捏在最好处。
我大学毕业时,在长安县细柳公社劳动锻炼时,参加劳动,学干各类农活,割麦,挖玉米杆,扬场,落场也偶尔做做,赢得了“灞桥娃”美誉。
每到夏季收麦时,母亲总时到老洞坡上的高家沟和肖家寨村的麦田去拾麦。
人家割麦后,还用麦耙耙一遍,但总有个别麦穗遗落,母亲就去拣那遗落的麦穗。
封建礼教,给母亲留下了“三寸金莲”,平路上已有点蹒跚,可想爬坡的艰难。
割过麦的地上,麦茬高低不齐,有时会扎伤脚面扎伤腿。
原上缺水,口喝了,向人们讨点水喝,他们会给母亲一个馍馍吃。
就这样,晨发晚归,拾上十多斤麦穗,眼晴也就笑成了花。
母亲拾回来了麦子,顾不得休息,马上就用链枷或棒锤锤打,收拾成干净的麦粒才休息。
生产队时期,听铜铃声上工,听队长分派干活。中午吃飯时,常常开老碗会。
社员一边吃饭,队长一边训示,批评几句,表扬几人,分派新任务。
比如下午裁蒜,中午就得拨蒜籽。
母亲小小脚,却跑得最快,领到应拨的十鞭蒜后,总是多要一份,多争些工分。这时我们姐弟就齐上手,准时完工。
打竹门帘,打草搧子是在实践中练出的绝技。
我房子中的竹门帘有点破,有断的,折的。
于是拆了,从倒一边即另打一次。
我们是蔬菜队,育苗,晚上需要用草搧子盖严保暖,早揭开来让太阳晒晒,吸收阳光,幼苗就长的快,长得壮实。
打草㮼子,论个计工分。
任务是分派的。给几梱稻草,出几圈㮼子。
我们家总动员,打得快,符合质量。
我们家老房庄基比较窄,不到三丈宽。道路规划化,牛棚磨房被拆后,原来在牛棚上厕所,后来只能上斜对门姓魏的那家厕所,他家前院没院门,土厕在前院紧靠墙处。
有一次放学,我尿急,也没看有没有人,进厕所马上尿,结果尿到了我四娘身上。
因为我是他侄子,他也只能笑笑了之。
后来,在原来打的土墙上挖了一个洞,在西边巷子上,用从机瓦厂捡回来的机瓦和玉米杆作围墙,做了个简易厠所,才解决入厕难题。
当时打围墙,有用椽的,也有用板的。
用椽打的墙美观结实。
母亲给乡党吃锅块,凉皮,有时吃麻什。
麻什在新买的草帽上次,叫花花麻什。
的确麻什上面的细纹还挺好看的。
是对白鹿原凤凰嘴自然的记录
也是我不羁灵魂的表达与记述。
亮与暗
冷与暖
动与静
霸陵与滋水,
我努力选择用文字形式
寻找和表现心中对家乡美的理解
当上帝赐予我三条沟时
就意味着,
他要我成为高飞的鹰。
这个世界
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不劳而获的人
当然也不会
辜负任何一个默默努力的人
我迈出那艰难的一步
付出十倍的努力,
血和汗,
终于让我跃出了农门。
割草娃,上交大,
我踏上了人生的新轨迹。
我小时候曾经提过的罩子灯,
也成了我记忆中不忘的古迹。
好长时间,这灯伴随着乡亲邻里,
为逝者亡魂开路驱魔,
让他们在另一世界,平静安息。
我于1967年结婚。
翌年8月9日,我的大儿子呱呱落地。
那时都是农村有经验的接生婆来家接生。
来接生的是我妹夫的婆婆李婶。
我要当父亲了!
惊喜,羞涩!
我坐在厦房门外边的推车上,
不知所措,
独自发呆。
“景娃,进来!”婶婶叫我的声音。
进门,我看见了妻子满头大汗,西照晒厦房内的高温和分娩时的疼痛,让她的上衣都湿透了!
但顽强的她,咬着呀,硬是一声都不哼。
“轻按她肚皮,慢慢用力推!”
婶婶让我助产,帮妻子用力。
终于孩子出世了。
“带把的!”婶婶高声喊!
父母都听到了!
妻子很高兴!
父母很高兴!
我更高兴!
我当爸爸了!
儿子哭了。
儿子的哭声,让我更高兴,更感动。
是啊!
儿子的每一个动作,
在我看来就是人类最本原的可爱造型。
因此满眼是欣赏的光彩。
我把这种光彩,带给了整个门庭!
儿子逐渐长大,幼儿的一些事如昨。
他哭时,眼晴不争,所以笑脸鬼脸手势对他不起丝毫作用。
他要人包着不停地摇动,方才会停止哭声,摇动一停,哭身又起。
人常说:“三翻六坐九爬爬。”
但他三个月时不会翻身。
会坐后,他不爬,手撑地,
屁股一移就前进了!
没见过他拍掌,
如果你说“呱唧呱唧”,他两脚抬起,脚心相对,就拍起脚来!
他常常坐在母亲的枕头盒子上,静静地看着大人做事。
别人休想从家里拿走任何东西。
有一次对门“四姐娘”在地上摸了一下,向外走,他就大声哭起来。
小娃要吃百家饭,他爱吃别人家的饭。
有时,母亲没办法,给他的小碗盛上饭,在门外边转一圈,他才吃。
愿意得到,不愿舍去,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人生,
最难得的是生命的初始的感动。
是一种为生命自然形态中所能承载的
那些曲折,
那些记忆,
那些生命的每个日子中坚强面对的点点滴滴,而付出的心血和汗水的感动,
为这样一种胸怀,宽容,智慧,粗旷,豁达,乃至不死不屈,不折不挠的精神的感动。
我为这种感动而努力,而奋进,而自强不息!
生活之美
就是把普通的烟火过成精致
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都满溢欢喜!
得子之乐,就是欢喜冲天!
七O年十月五日,我的二儿子降临人间。
我获得了又一次的天伦之乐。
大儿子微信昵称:蓝雨,他似蓝天,覆盖着万物,他似雨露,浸润着祖国的花朵。
二儿子微信昵称:实梦飘香。
有梦就有希望,结果肯定芬芳。
他以骄健的步伐,奔跑在中华强大的大道上。
我的父母用他勤劳的双手,创造出生活中所需的一切,过着自给自足的平淡生活。
种棉花,榨棉花,弹棉花,纺线,织布。
做被面,被里,被单,做被子。
做鞋,做袜,做鞋垫。
做衫,做裤,做棉衣,做棉裤,做帽。
棉花籽搾油。
种麦,种玉米,种谷子,种高梁,种大麦,种黄豆,种菜,植柳树。
磨面,碾糁子,碾小米,,,
高梁穗取粒后做条帚。
柳枝条编笼。
父母亲会做醋。
将玉米或高梁,煮熟后,放入醋缸中,放入用大麦做的发酵剂,盖好,泥封。
大约月余。
缸底有小孔,用苇管引流。
初出的醋,酸中带甜。
是人们所说的四香之一。
“黎明的磕睡头淋之醋,火晶柿子腊汁肉。”
父母还是真正的农家里手。
父亲会扬场落场,母亲会摇筛子。
父母亲还会土法染布,藏蓝。
父亲,年近八旬时,仍拖着有病的身子,为我新建的房子拉土垫庄基。
母亲,一手大关节病,疼时彻心肺,仍爬在苗蒲中育苗。
父母的品格:
大爱,善良,勤劳,宽容,
吃苦,吃亏,坚毅,刚强,
忍耐,淡定,少欲,不争。
父母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
使得子女身上都有父母的影子。
父母处世乐善好施,爱国守法,
明礼诚信,尊长爱幼,孝顺父母,
团结友善,邻里和睦,,勤俭自强。
我等后辈,当敬之,效之,
使家风传承发扬!!
父母,是人生的最爱!
父母,是人生的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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