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七月的晚风,总是有一股焦灼味,就象发霉的青春,在太阳下一晒,被时间熬出来的荷尔蒙味那样,令人作呕。
可你又离不开它,如果你必须从荷尔蒙里提炼出供人呼吸的氧气,你就注定离不开那发霉的青春。甚至失去之后,你偏偏会爱上它这满是霉斑的青春气息。
能拯救衣火的,除了理想,恐再无它药。
至少,能救他衣火的,绝不是羽恬的那封来信。那封来信固然缓解了衣火的病状,让他恢复些许个自信与期望。但若不是那个不死的理想,怕是他早已死字加身,至少早已封城闭疆,自己做了自己的囚徒。
整个寒假,他与三花花、三甬,几乎每晚以琴为伴,以乐为药。
兀木老板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也知道他晚间要练琴,便不安排他上工地,偶尔的来带他出去兜风减压。
兀木老板买了台皮卡车。
一次,兀木老板因为拉了个漂亮女孩儿,当恭品给大官人送去,不敢走大街,夜里便绕道正在施工的河滨路,未料正好给俩绿林好汉送菜上门。
兀木的战斗力实在太强大,俩吃专业饭的收拾不了他,一个只好喊:“拿刀出来。”兀木怕伤了人家女孩,这才松手让人家抢了外套走,损失了衣服兜里的几佰元现金。
事后,兀木下狠心买了台皮卡。
兀木带着衣火,将车停在当时案发现场,向衣火演示被人突然用肘弯子卡着脖子勒下摩托车的场景。兀木开导衣火:工程人辛苦,生命重要。
兀木:“羽恬确实漂亮又才华出众,象你说的,她注定是颗耀眼的星。你如果考音乐,或许还有机会和她一起奋斗,但你的天份只在文学,文学也是你的理想。有些情感就要学会放弃,要自知之明。”
衣火:“晓得的,在发现爱上她那一刻,我实际便已放弃,我们之间并没有交集可言。但心里老不甘心,终于遇上个可入骨而爱的人,为何连挣扎都没有,就选择放弃?何况我又是爱她的,内心疯狂的象条癫狗。结果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兀木:“那你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吧?”
衣火:“该爱的还是要爱,那毕竟是致爱,努力吧,直到失去的那一刻。至少,也要把答应的事做完。”
兀木担心他:“你答应她哪样了?”
衣火:“给她写信,直到她大学毕业。”
兀木无奈:“你个傻子,但我偏偏欣赏你这份傻。你好自为之了!”
衣火:“没事的,我早就放弃了,绝不耽搁她前程。我只是,该可以狂吠几声吧,怎么也要告诉她我爱她这句话吧!”
兀木:“莫再惹事就是了,叔妈一辈子承受太多苦难,你莫再惹她难过。”
衣火:“嗯,肯定的。”
兀木:“你虽然有写文章的天份,更有工程技术人的天份,但我还是宁愿你,只做文章,写好文章。虽然穷一些,但至少充实。我其实是想劝你莫做工程人,太辛苦,风险大,顾不了家。这是我亲身体会的,除非没有活路没有更好的出路,千万莫做工程人。中国工程人,不好干。”
衣火:“我其实早想明白了,理想固然重要,但生存可能更现实。我不是曹雪芹,我更不愿意成为曹雪芹。无论理想如何,无论我将来做哪样工作,我必须先得养活自己才行。”
兀木:“你真的长大了,我还小看你罗。”
衣火:“我是个典型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人,理想于我而言终究只是理想,努力就行,但我必须无条件努力,努力到不后悔。我爱美人之心胜过理想,其实是远胜于文学的。我可以不要文学不要理想,却必须要美人,我必须抱得美人归,而且必须养活她,养活我的后代。”
兀木:“但你想要的美人,她却不一定会要你。”
衣火:“那是她的事,我如果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何必拖累别人……没有美人我可以靠理想苟延残喘;没有理想我可以依偎美人。如果两者都没有,我仍然得养活我自己。矛盾的是,文字和美人非常的重要性在于,这恰恰又是我必须养活自己的动力所在。”
兀木:“哎哟,我的妈咦,你这是乱成一锅粥了。”
直到过年前,衣火家仍然每天3、5学友来拜访、交流,仍然是种少年沙龙气氛。
木每如电话之约,准时来赴音乐教学之约。当木每双肩背着木吉他出现在衣火家时,衣火瞬间被这文艺清新的春风击倒,纤手细腰而柔美的少女木每,脸上绽放着那最容易朵令衣火陷入地狱之门的初美浅笑,一切安静而又煽火。
如果,如果不是有人捷足先登,我们的少年衣火,肯定是举手投降了,说不准顾不得屋里的朋友在,早将这小妖收入胸怀,另一个完美的水秀故事开场。
邻家男孩艮冈知道木每到了,也来凑热闹,弄得人家少女更是羞红双颊,更美了。
然而,当人家木每进入少年卧房兼会客间,首先映入眼瞳的竟然是,桌上水晶相框里的人物。木每看清了相框里的人物肖像,是那个惹万人迷的音乐女孩羽恬时,木每脸上的初美便瞬间消失,只剩礼貌处处的谨慎。
木每的心情从浪漫天堂,一下跌入万恶地狱。只是坚强的,不做表露,努力将低沉的心情包裹好,尽量滴水不露。
木每的细微变化,并未逃脱衣火的观察。衣火知道,此生,与木每的情缘也就如此戛然而止。
艮冈知道衣火是故意的,他不会为了私欲而去掩藏良知,而将羽恬的相片藏了。艮冈当然也知道,这世上再无第二人会象水秀那样,无节制地包容他衣火的。艮冈还是批评他衣火,不该将羽恬的相片置于显眼位。但他更知道,这就是他衣火的德性。
衣火在音乐面前是严肃而认真的,他只教音乐,哪怕只是马路派。如果不是非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去触碰木每的指头的。这似乎与他纨绔子弟的习性和印象,相去甚远。
一周后,木每谦意跟衣火说:“还有几天过年了,从明天起,我就不来学琴了。”
衣火知道,这是另类的诀别,甚至是绝别。衣火的内心真想挽留她,不为别的,仅仅只为音乐。衣火甚至内心底开始检讨反省,是否不该把羽恬的相片摆出来,让木每看到。
衣火体谅木每深藏在内心底的少女失望的复杂情绪!
新的学期,除了模拟考试,就是考题分析和各种总结。
幺蛋子的成绩总是零分的多,翘课第一,但他若参考,又必是前3名。静水是转艺术生了,又加上有了爱情的滋润,所以并不怎么努力。广月这农村来的孩子,很是努力,只是天资受环境影响,吃力着。
衣火的成绩小幅度上升,比刚进志成完校时要强些,但离中文系,还在遥远的很。他也有些小着急,有些苦恼了。
妈找他说事:“登林伯伯打电话来,千交待万交待,让你一定把中专第一志愿,填云上州民族行政管理学校,这一届,是最后一批包工作分配的。”
看着妈心急如焚的样,衣火拗不过:“好,晓得了。”
很快,就进入模拟填志愿状态。
衣火发现,前桌的女孩禾雨不再只是听课,或只做习题,还抱着一堆成考的书在读,很是好奇。便是问她:“你怎么看成考的书,难到可以帮助提高成绩么?”
禾雨回他:“我成绩不好,参加普通升学考的话一定考不上,但参加成考,升学的机率大的多了,应该能考上。”
衣火忽然想起什么:““咦,是嘞,象我们这种成绩,还不如去参加成考,机会大多了。”
禾雨:“你成绩还可以,比我好,没必要参加成考的。”
衣火:“哪,我比你好不了多少。你的书让我读一读,如果确有好处,我也去买一套复习资料,参加成考算了。”
禾雨:“好,你先拿政治去看。”
衣火:“政治科目你看完了?耽搁你不?”
禾雨:“看了一部份,放到后面再看。”
衣火:“好,那我先看,你需要就只管说。”
禾雨:“嗯。”
看了两天,衣火发现这本强化训练题,不是和老师天天讲的一样么?大同小异而已。但已开卷,索性就读完得了。
离升学考不到一个月,衣火忽然发现规律,所有的唯物主义辨证的内容题,都只围绕着那十条左右的内容来的,也无非就这么几条:什么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性;什么物质的运动是绝对们运动,静止则是相对的静止;什么矛盾的两面性,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发展性;什么国体决定政体,政体对国体具有推动作用力,等等。
这十条八条的概念,只要理解了,稍微记一下,每次考试遇到唯物主义辨证题,就在这几条里套标准去答就是了。
果然,衣火的政治科目,一下子突飞猛进,由之前的5、60分,提高到了120分左右,跑到了全年级第一的位置。
礼立老师欣慰的笑了,看着这小子的突破,确实可喜可贺。可是,似乎除了礼立老师发现了衣火的突破,其他同学都没发现,还在自顾自的拼题求解。
填志愿的时侯,衣火只填了二栏,第一栏本科,只填贵大中文系第一志愿;专科栏和中专第一志愿栏,他根本就没有填;衣火将云上苗族侗族自治州民族行政管学校,填到了中专第二志愿。
这惹火少年,分明是在放弃自己,他只有一个目标——贵大中文系的南墙!
中文系的秘密,看似乎只有衣火自己一个人知晓。
衣火已经准备好了,以失败来战胜自己,他并不求完美,他只求奋斗,不顾一切地粉身碎骨,不顾一切的灰飞烟灭。
他不做屈原,他不做楚霸王项羽,他只做衣火!
升学考如期,衣火没去成考的考场,他誓死只做衣火。禾雨则按计划,参加了成考的考试。
二天半的紧张考试,衣火一心只管答题,其他的,一概不管。
答完所有试卷的少年们,突然成了放出圈的羊。少年们长舒一口气!只有衣火,一切也无所谓。
幺蛋子带着杆子、鸡头和查理一世,来邀衣火,入今晚的伙。
幺蛋子:“哥,考完了,放松去。”
衣火只知这个是二选一的题:“哦?”
杆子直奔主题:“考完了,怕个卵呀,电影院看动物世界去。”
鸡头:“是呀,怕个卵了,走。”
木脑壳一样不爱说话的查理:“走。”
这五个胯档硬挺挺的夹着一把火的少年,在学校围墙外的麻将馆,熬了半天,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天黑。然后五少年如武林小说中的黑衣人,各自依次掩入松林之中,窥龙寻虎探豹。
一进入录像厅,借助电视的屏闪光线,衣火就发现了躲在最角落里的个熟悉人,对,是熟悉人,是田园。衣火却不说破,更不去惹人家的尴尬难堪。
几乎没有情节的打斗片,龙争虎斗豹击,36式72招,反反复复,招招要人命。
几个少年,有的手放裤兜里拼命压住命根;有的双腿交错压住小弟;有的一会张腿一会收紧。反正也都是频频变化招式,兵来将档,水来土掩一一应对了。
22:00后,人如鸟兽散。
衣火也不吆喝田园,任他身影瞬间消失在口最近的黑暗巷子里。
衣火一伙,个个都微叉着双腿走路,极不协调。反正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取笑谁,都他妈的正常生理反应,没反应的,反而肯定是废物一条了。
五条好汉,齐刷刷站在黑暗巷子头,一起撒尿。反正是一人起头,必有连锁反应。五条线瀑噼里啪啦直打在人家围墙上,时不时还会有路人甲乙丙丁加入。
一条小巷,骚味冲天!
衣火突然爆笑:“哈哈哈,你妹的,几个都现学现卖,会玩潮吹了!”
鸡头马上反驳:“你狗日的衣火,就数你最会瞎鸡巴乱比喻……”
毕业升学考完后,离计划中的吉他音乐会,还剩十天的筹备期。三花花、衣火、三甬,少年三剑客吉他音乐会,将如期在偏桥云风舞厅进行。
说好的嘉宾九天和羽恬,电话沟通都表示,一定会到。羽恬升志成三年级要补课,但也明确回复一定参加。
三剑客剩余的时间就是加紧合奏,要达到完全无谱弹奏与演唱的熟练程度。而九天免费提供音响设备和现场调试,九天的弟弟葵则负责现场调音。
万事齐备,只欠东风!
三花花找人绘了海报——“少年三剑客吉他音乐会”将于7月20日于偏侨云风舞厅进行。主音吉他兼主唱:三花花 ;节奏吉他兼和声:衣火;贝司兼和声:三甬;门票价:两元。
三人一起将海报贴到能贴的位置。
但一转身,三花花和三甬就出卖了衣火。这二人,趁衣火回家吃饭去了,跑到那些海报处,将海报开了窗,把他二人自己的名字抠除,只留下衣火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海报上站岗,上演独孤一剑的大戏。
两人干了坏事还不掩藏,晚上合乐的时侯,还特意说给衣火及旁的来观赏合乐的朋友们听,朋友们呵呵的笑。丛飞倒有些生了闷气,怎么可以把兄弟当哈子对待?
衣火却并不在意,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竖起来的人,凭什么叫剑客?
当然,他们合剑了!
偏桥少年,果断出击!剑指华山!
但是,衣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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