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我按惯例给大舅女儿发微信,通过她传达给大舅,祝福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初一下午收到回复,告知大舅已经仙逝,时间是一月十七日(阴历二十七),享年八十九岁。
放下手机悲情奔涌,抑制不住的浊泪流淌,久久不能平复。
大舅是我青少年时期神一样的存在,是我崇拜的长辈、心中的阳光,是我追求的动力、努力的源泉!
大舅叫张俊昌,比我妈小两岁,小时候我家极为贫困,因为父亲这边没有直系近亲,得不到任何救济,只有大舅和老舅一年来个两三次,这是家里最高兴的时候。
老舅是骑一辆没有车闸的好像自己焊的笨重自行车来北京的,他从河北新城县西务村出发骑行二百多里,足足要蹬七八个小时,车上驮着白薯干或者一种叫弄咕噜的吃食等。老舅的到来让家里不至于断顿,让我们几个孩子干瘪的肚皮多少鼓起了些,我们都十分佩服老舅惊人的体力和耐力。
大舅的到来则像是清晨的阳光,家里顿时显得明媚敞亮。六十年代中期,大舅似乎还在北京交大上学,也或许已经工作,我那时只有四五岁这些事记不住,能记住的是大舅英气逼人才华横溢的模样,还有带给我们的三分钱一袋的爆米花和一分钱一块的水果糖。
听我妈讲,我姥姥十分好强,为了在村里不受欺负,倾尽全力培养孩子,大舅老舅都是大学生,姨则是高中生,只有我妈没上过学,这在那个贫穷落后年代的农村里堪称奇迹。大舅则是奇迹中最出类拔萃的。
年轻时的大舅学习十分出色,中学则考上了北京著名学校,北京四中。大学上的是北京交大,好像那时叫北京铁道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山西太原铁路机械学校,并从此在山西安家落户了。
印象中年轻时的大舅梳着背头,眼睛不大却充满了睿智,神态淡然却显得清灵高雅,充满了知识分子特有的气度和从容,大舅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平稳的语调总是溢满智慧的光芒,和他在一起脾气再急的人也能安稳下来,在他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息让我迷恋并愿意围在他身边,听他和妈妈说话讲事情。
大舅说:大学毕业后他可以从政,也可以去事业单位,从政好处很多但是风险大,有可能不会善终,他最终选择了教书,因为教师是哪个社会都需要的,也不会失业,基本上没啥风险。
大舅说:长期站讲台得了脉管炎,为治病吃中药吃了好几年,吃了几百上千副药,最后才好了。我听着吃惊的不得了,这得多大的毅力啊。
大舅说:曾经有一位学生拿着一道数学题让他解,他足足花了三天三夜才解出来。
大舅说:凭学术能力,他足以成为教授,但因为学校编制限制,最终聘为高级讲师,相当于副教授。
大舅落户山西后,往来北京的次数少了,和家里交流主要是书信往来。大舅的钢笔字清晰隽永,灵气和秀美兼具,我和大姐都喜欢的不得了,每封信都反复翻看。
二零一七年我和弟弟驱车山西看望他,第二天早晨一起去吃早点,大舅知道我爱好写作就对我说,你这个岁数写东西正合适,人生阅历知识储备都有了些,写出文章少了轻浮。正所谓“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我拿出本和笔请他把杜甫这两行诗句写下来,当时大舅已经八十三岁高龄了,他接过笔颤颤巍巍的写下了两行字。
过后回想,我才醒悟有些难为他了,当时吃饭的靠墙台面很窄,又没戴老花镜,这两行字估计是蒙着写的,然而这十几个字却是他留给我的最后期待。
原本想着还有机会再去看望他老人家,没想到却已经天人两隔。
或许是血脉关系,年初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一看电话号码是山西的就忐忑不安,怕新冠病毒侵扰大舅,但想到大舅说他天天锻炼身体后,又坦然觉着不会有事,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躲过去。
大舅闺女说,因为是非常时期,又怕我伤心过度,所以没通知我,我听后无语凝噎,没能最后送别大舅,是我最大的遗憾。
愿大舅一路走好!张俊昌先生千古!
(写此篇时数次落泪,不能自制)
水草蜷龟
2023年2月2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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