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小说 28
鸣蝉之秋,每日我行走于晨光熹微,正值寒蝉低泣之时,思想者说,日复一日,蝉声渐息,落叶之金秋已至。
鸽子的幽冥,我在暗夜与死神降临之际醒来,在无色的夜晚随形赋影,四处游走,当睡神轻拂长袖时,我的黎明来到了,影子叹息一声,可是电气化时代以后,我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因为灯光将影子紧紧束缚于身体之侧。
人们惯常认为,秋天是收获之季,在季节的轮回里植物已然开花结果,繁华过后,只余果实,人的盛宴开始了。
只是,时序之变迁与思想无涉,那只是使胃腹饱足,身体满足的季节,我的秋天何时来到呢?
九月鹰飞,天宇澄澈,鹰的影子投射在地表,如一粒快速移动的圆点,据此可以想见鹰飞之疾,影子遥想秋之旷野,那里正是释放其狂野之地,狭小的书斋,灯影之间,太逼仄了。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思想者面有惭色,我无日无夜在书本与思想的世界漫游时,你只能陪伴于方寸之地,可是,我是如此急于寻觅我之秋日,期待成熟之果实迎风而坠,以致忘却了身外才是真实,秋日传奇已然上演。
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古人早有见地,影子说,自从洪荒之始,我的阅历与宇宙等长,光影之后,我的时代就来临了,所以我奉劝你,并无思想之深秋,不要在精神与梦幻国度期待隐喻的秋天了,窗外,秋天已燃烧良久。
是啊,思想无所收获,无所寄托,只能游走于笔墨之间,这是我的悲哀,我只能在虚构的无情节的小说里进进出出,却早已与真实世界断绝了往来,我的人物是我悲伤的据点,而那些文字的流淌只是我之长吁短叹。
像一只充满怨毒的兽,影子笑道,它潜伏在暗处,目光忧郁而晦涩,它感受不到光明与空气之新鲜,于是四处喷洒其怨恨,它的忧郁以文字的形式喷溅,形成洒满毒药的文本,嚣张地悬挂在世上,毒害着别的思想。
说的是,思想者心悦诚服,到了最后,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晚秋永远不会到来,而对秋之期待渐渐演变成无奈、愤怒与哀怨,继而自暴自弃,继而玩世不恭,向这个世界反戈一击,思想的自我背叛也如是。等待戈多,我不能如他们等待得一如既往,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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