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魔女彼方 4
摘要：残月如血
1
残月如血，女人唱着歌走来，我觉得内心忽然收紧。
你老了，她摸着我的脸说，快要认不出来了。
你是谁？我问，我想我应该知道她是谁。
我是谁呢？她微笑着注视着我，说不好啊，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风，大片木叶飘零，世界既陌生又伤感，说不上为什么。
女人轻轻抱住了我，不要紧，她说，会想起来的。
她拉着我走，繁星哪里去了？月色为何如此惨烈？昆仑山沉浸在诡异的梦境里。
花开了，我说，所有的花都开了，暗香弥漫，花不是应该睡了吗？
真好，女人说，我们走到一棵大树下。
还记得吗？她问，我抬头看，巨木参天，遮蔽了视线，那天，你过敏了，昏过去了？她悠悠道。
渺茫的回忆，丝丝缕缕的情绪，一点点渗入肌肤，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女人抱住了我，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淡淡芬芳，我不由抱紧了她。
漫长的夜，短如一瞬，我们终于融为一体。
2
阳光，一点点刺进眼睛，我醒了。
女人还在沉睡，赤裸的肌肤白得晃眼，我四下看看，找到了她的衣裙，披在她身上。
你醒啦，女人懒洋洋道。
是啊，我说，看着昆仑山明丽的天色，不明白啊。
不明白什么？
怎么就来到这里了呢？该不是梦吧？
哪个不是梦呢？女人微笑说，勾住了我的脖子。
艾莉米娅哪里去了？艾米莉雅呢？还有拉姆，蕾姆？
还念念不忘呢，女人笑道，当然哪来回哪去了。
哪里来的呢？
她摸摸我的头，你说呢？
我觉得自己越发糊涂了。
脚步声，踏在草叶上，细碎沉稳。
观音来了，她端庄美丽一如既往。
我豁然而醒，你！你不是死了吗？
观音看看我，又看看她，笑道，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别理他，女人妩媚的说，他傻了，还没醒呢！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分明从一开始，就抹去了她。
恭喜你们，终于团圆了，观音说，这样就好。
我还在发愣，观音已经离开了。
3
夜色温柔，只是残月如血，繁星哪里去了？
女人对山里的一切都好奇，深夜还不想睡，满山转悠。
喂，你要去哪里呀？
女人不说话，她停在一树鲜花下，像个孩子似的仰头张望。
我觉得她的样子好美，白色衣裙，与满树的白色花朵相映成趣。
我伸手摘了就近的几朵，小心安插在她的鬓边，乌黑的发，白色的小花，亭亭玉立的女人。
以前，你只摘彩色的花给我戴，她说，语气淡淡的，既柔软，又带着一丝落寞。
我忽然感到莫名的疼痛，仿佛被谁抽打着，她的样子似曾相识。
远远的，我恍惚听见昆仑墟的流水千年不休。
梦，醒不过来的梦。
巨大的阴影泛滥开来，远远传来大片的哭声，发生了什么？
面孔，无数面孔，相识又似不识，相继浮现复沉没，哭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响。
我捂住了耳朵，又抱住头。
救救我！
那孩子是谁？女孩的面孔一再隐现，既熟悉又陌生，她们向我伸出双手，看上去无比绝望。
然后是观音，她死死盯着我，眼神既迷茫又怨毒。
她死了，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观音突然向我扑来。
我醒了。
你怎么了？一身大汗。
女人看着我，她的眼神既柔和又陌生。
4
白天我四处乱走。
昆仑山的花事灿烂，如织锦坠玉，满眼青红。
女人的心情大好，她领着我采花，摘果子。
摘这些干嘛？重得要死。
不吃东西会饿死的哟，你想累死还是饿死？
她说的是。
在一处山崖，我看见了大片的藤蔓，结了一对紫藤葫芦。
我好像有点明白，老君还没来啊？葫芦还在这里。
他不会来了，女人抿嘴笑道，这里只有我们。
听到这话我有点释然，想去摘那对葫芦，想想又算了。
女人在前面轻移莲步，我觉得她走得赏心悦目，一边看她一边左顾右盼。
龙在天上盘旋，凤凰倏然而没，远处，麒麟在野合。
忽然想起那晚，她像静夜开放的花朵，芬芳诱人，我不禁有些脸红。
女人忽然呆住了。
一个老人，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好像快要死了。
你是谁？女人问，语气有点烦躁。
老人没理她，望向我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我最怕人家问这个。
我就是我，我生硬的答道。
呵呵，你就是你，那么，世界又在哪里呢？
这里，那里，上下四维八方，不就是嘛。
哦，空空如也的世界。
你胡说什么？我怒道，这里是昆仑山。
那你试着走出去看看！
喂，老头，有完没完！女人说话了。
以梦为马，则真亦幻焉？老人说完就不见了。
别理他，女人说，轻抚我的面颊，她的眼神深情款款。
我低叹了声，深深抱紧了她。
5
残月如血。
女人紧紧抱住我，她想要。
我们一遍又一遍相爱，她还是不肯放手。
你怎么了？
女人不说话，她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我受不了这个，她的样子楚楚动人。
空气里飘荡着馨香，我以为是女人身上的香味，可是不一样。
原来，树上的花纷纷坠落，它们盘旋在我们周围，不肯落下。
再来一次，女人说，再来一次，好吗？
我的心里滴着血，可我不知是为什么。
我们在夜里融化，仿佛消散了。
她终于睡着了，手还不曾放下，勾着我的脖子。
我抱起她，把衣裙披在她身上，往山上走。
女人的呼吸如梦如幻，山风忽来，她有些瑟缩，我不觉搂紧了她。
她在臂弯里轻若无物。
女人支吾了声，又叹了口气，把头深埋进来。
鸟都睡了，万籁俱寂，风忽来忽走，没有星星，仿佛亘古的长夜，她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不知为何，我感到无言的疼痛，既似悲伤，又如释怀。
我们到了山顶。
群山如梦，在没有星的夜晚，雾气隐现中，山顶都有一丝血红。
我听见水声泛滥，昆仑墟，我对自己说，大水润泽世界，滋养万物。
可是，山外一片黑暗，我看不见世界的样子。
我坐了下来，慢慢抚弄她的长发，觉得内心既平静又暗生波澜。
她是仙子，她是仙子，她是仙子，突然，一个念头迅如闪电，划亮了天际。
我低头看她，那面容异常的清晰起来，如孩子，如婴童，如遥不可及的梦。
我的泪水无声流了下来。
天色，一点点发亮了，是夜晚要消逝了吗？
不是，是繁星，它们闪烁着，旋转着，流动着。
残月如雪，和她的肌肤一样。
我摸摸她的手，她的脚，仿佛置身青山碧海。
仙子，我的仙子回来了，我在心里默默的说。
我再度抬头，残月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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