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个人的决别，是何等的凄凉！

       但这个世只上，凄凉的何止决别事？不要忘了，在你的欢乐或悲哀的身后，或许还有别人更加凄凉的孤独。

        你牵挂别人，你的背后更有人牵挂你。

        少年，莫强说悲愁！

 

        寒假，衣火到临江大酒店帮忙，酒店的水电工程已完工，今日试水。

        并无衣火什么事，无非是帮忙拿拿东西，看看哪儿的情况如何。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瞎逛，兀木老板也不管他，只交待：注意安全！

        羽恬也来了，并不和衣火说话。她的小哥作为水工与工程师的父亲，在这帮工。

        消防车载着满满一车水来到工地，试水工作开始，进展也基本顺利。一小时后，试水工作完成，验收通过。

        衣火在楼顶，看着羽恬和她的小哥牵手走出工地，一路卿卿我我，一路搂搂抱抱。衣火内心狰狞，痛苦难堪，如火般的情绪将他包围灼烧，又不得不压制住少年的狂躁。

        兀木看出问题所在，望着一路远去的小情侣，叹道：“现在的女娃娃，都学成这样了。衣火，这种姑娘已经没得救药，是可要可不要，最好拉倒不要。”

 

        新学期后，衣火收到的第一封书信，便是来自市振华志成学校，羽恬写来的。简短的字里行间，无非是自己在新学校的，学习生活如何如何，让衣火不必挂牵，也谢谢衣火的关照。

        这倒底给了少年些许安慰，又重燃起所谓的希望之火。

        少年怒也是诗，喜也是诗：

 

      春蕊

 

是谁的青丝舞蕊

在芸窗外传递迷乱的芬芳

 

那一滩墨韵

翻滚成江岸上的春意

不疲不倦

执笔弄豪为刀

 

你不知归途的青春在韵池里

酝酿成

少年心事     醉人肠

 

迷惘柳烟笼罩     走不出的故愁琐事

滚浪翻无眠

 

他们二人之间，就这样，不痛不痒，不缓不急的交往着。书信1、2周一封。等信，成了衣火新学期最快乐的事，成为绝望里的一笼光芒。

        羽恬也遂了衣火的心愿，为他寄来一张自己的艺木近照：一袭长发飘飘垂地，渐显微肥的小身躯尽显女性的性感美，俩小酒窝，不深不浅的，镶嵌在左、右两颊。大大的鼻子，凸显出可爱的风韵。

        衣火立即买来精美的相框，将羽恬的美照安放于自己的大书桌上。衣火的妈妈见儿子喜欢，又见那小丫头模样可人，也就懒得管他，随他高兴得了。

        衣火的生理之火，依然澎湃勃发，夜遗照旧不会随心情的变化而变化。衣火其实多想，将这所有的力量蓄积起来，集中在未来的某个浪漫时刻，全部注入到爱人身体中去，让熔浆与熔浆强势拥吻，让烈焰与烈焰碰撞、爆炸。

        但衣火，已然理智，不允许在自己的春梦里，将爱人作为夜遗的怒泄对象。

 

        幺蛋子的姐姐，找到学校来，仍然是没找到人，伤心的很。

        她说：“伤透心了，幺蛋子整天的逃课，整天的不回宿舍，当姐姐的又是担心，又是难过。生怕这弟弟出什么问题，没有救药。”

        衣火和查理一世及杆子，在一旁安慰：“考试的时候，幺蛋子一定会出现，而且成绩一定会是前三名。就不必担心，等他来了，我们劝他回去找你。”

        幺蛋子姐姐：“操心得很，气得很，硬是想找根棒棒，一棍子把他打死算了……”

        衣火劝她：“莫找到学校领导那去，那样对幺蛋子学业不利。”

        “嗯，晓得的。谢谢几个同学了……”幺蛋子姐姐伤心的回去上班了。

        衣火则爱往丛飞家跑，丛飞家妈妈做的咆汤菜（杀猪饭），好吃老火。他妈妈一去市场买了五花肉、小肠、猪血、猪肝、豆腐等，回家来做咆汤，就会让丛飞去喊几个玩的好的同学朋友，来打牙祭。

        女孩们是不大吃肥肉的，禾雨也不怎么敢经常往丛飞家跑，这就便宜了衣火、三花花、野犀牛几个。

        吃得饱口饱嘴的了，丛飞又拉上衣火，出去找禾雨，找娟子瞎逛。反正青春有的是一大把，浪费一点也无所谓。

 

        耳双来信，说羽恬和班上的几个女孩学坏了，在大街上，相互的说下流活，带把骂人。要衣火管管：她最听你的了，你说她，一定能有用。

        衣火提笔，却不提此，只是讲故事：我们学校有个叫芸豆的女孩，你是认识的。最近她学坏了，和人讲话左一句带把的，右一句下流的。这让大家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了，都不想理她，反而是社会上的渣渣哥们，都喜欢来找她玩了。

        衣火又总结：我不喜欢这样的女孩。我个人觉得，女孩应该自尊自爱一点好，才更讨人喜欢，更讨人爱。等，云云。

        信发出去以后，衣火很快收到回音。羽恬倒没有直接回应衣火的教训，但撒娇的说：好呀，耳双又告状了，以后我再不理他了……

        之后，耳双再来信，说丫头变好了，改了很多。这让衣火欣慰。

        随着时间的推进，衣火越来越难收到丫头的来信了。尽管衣火契而不舍地坚持着，每隔3、5天的将自己的相思打包寄出，但最终也难抵火衣烧身的焦痛。

        丫头的冷淡表现，雁字又无踪，都让衣火承受不了，内心的崩溃似乎随时发生。他犹豫的不知如何取舍。

        他想起鸡肋，他想到杨修。

        当下，衣火也在有意不再寄发书信，看是否能煎熬出羽恬的相思之苦。一个月后，衣火终于扛不住，在心理上出现崩溃的缺口。

        衣火决意在最后一封信中直接表白：

丫头：

        我是爱你的，这爱足以振救我内在的懦弱，促使我龌蹉的灵魂得以重生。

        从你撞到我身上时起，从在起航三年（5）班再见你时，我就知道，此生已然离不开你的抚爱。你的长发，你们双眼，你的鼻，你的唇，还有你甜美的酒靥和的婀娜的娇姿，这些美好的一切都打动着我的心。我的文章也从此只为你而成，我的文字也只将因你而活。

        你古典的唯美，是我一生可遇不可求的，但我今生有幸所遇，今天又造次索求了。

        相思是煎熬人的苦药，越熬越苦，越苦又越熬人。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呀，我已无法让自己逃离那种相思的煎熬。便只有坦诚相告，以求解救。

        丫头，我爱你，绝望的爱着！！！

        丫头，救救我。

 

                                                                              爱你的衣火

 

         衣火很坚决的，把信寄了出去。但寄走信的第二天，衣火就收到了羽恬姗姗来迟的书信。羽恬在书信里简单的说了几句焦灼的话：

衣火：

        好久好久，就没有收到你的信了。这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一直以来，已习以为常的3、5天就收到你的来信，可忽然这么久没有你的来信，心里竟然忽感不适……

        不知道你怎么了？可好？

 

                                                                                   羽恬

 

        读完这封迟到的书信，衣火坚强的心突然又融化了。课堂上他立即拿起笔来，在信纸上写道

丫头

        见信如面！

        请谅解我上一封信的唐突，并允许我收回所有的内容。

        知道你心里在意我，那就好，就知足了。从今起，我保证每周至少给你写一封书信，哪怕只是向你汇报我的学习情况也好。我也保证，书信一直至少为你写到你大学毕业为止。

        丫头，愿你安康

 

                                                                                       衣火

 

坐旁的丛飞从侧边一看内容，惊道：“你真给羽恬写表白情书了？”

        “嗯，昨天寄出去的。”衣火回他。

        “你真舍得放弃？”丛飞半信半疑。

        “这不，又收回呀。”衣火扬了扬手中刚写好的书信。

        “神戳戳的，两个……”丛飞骂衣火是吃饱撑着了。

        丛飞是知道的，衣火的表白书，就意味着决裂。他听衣火讲过慧妮的事，知道衣火就是用一封告白书做了决裂，将自己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但到底，丛飞还是觉得，衣火敢于去堵掉自己文章的泉眼，敢于跟自己的至爱决裂，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但这狗日的，真的又决裂了一次！

 

        衣火忙完了建校40周年校庆专刊的编辑，玉生老师审核完，便交由他人负责刻写钢板和油印。抽个空，玉生老师给安排了几块展板，并安排好展位，任衣火自己安排去了。

        衣火赶紧让广月、田园、象家等几位，将诗歌兴趣组的稿子张贴到展板上，收拾妥贴，衣火才放心收队，只等各路领导参观给意见了。

         这次的校庆，由于时任云上苗族侗族自治州州长文武要来，学校组织紧张细致。

        反正衣火也不在意那些于己无关的事，所以忙完自己份内活，就跑回班里了。参加完学校组织的庆典，便是游行活动。再回到班上，同学们累的不行，都不想动了。

        各班在自己的班上，吃午饭，饭菜有教职工送到教学楼下，各班自已安排人下得楼领。

        丫头于于和衣火坐一桌，不知怎的，于于粘上了衣火，这让衣火既喜又忧。于于当着一桌同学，在衣火碗里分梅菜扣肉，衣火吃肥的，于于吃瘦的。这狗粮，喂了一桌男生，这些个小男生只好全装眼瞎。

        于于是个热情奔放的丫头，五官端正，只是身材壮实，适合生儿子。

        午饭后，于于非要缠着衣火，带她去他家里看看。衣火哪经得住喽嘛，最后在于于的挽手纠缠下，借午休时间，回家去了。

        一进家，于于四处观察：“伯妈不在家？去哪玩了？”

        “没晓得了，她经常出去打牌，打双升级。”衣火如实相告。

        好奇心特强的于于，非要进衣火那男性荷尔蒙味的房去看看，拦不住，便只好赶紧开了后门通风。

        衣火的床倒是规整，被子叠的端正。只是书桌太乱，书籍乱放。于于的眼光落在了那架水晶玻璃相框上，仔细看清了人物是谁，于于内心的狂热也就忽然的安静下来。

        再礼貌地停留几分钟，于于就提出回学校。之后，丫头再也不纠缠衣火了。     

 

        当晚的文艺演出，衣火其实并没参加，他不仅没有演出节目，连观众都没当。只是在三花花弹起校园民谣《同桌的你》时，在外围看了看，发现剧情全是照搬卡拉OK的情景，也就更没心思看了。

        衣火在学校里四处逛，满脑子是羽恬的形象。他逛一圈，无聊了，找不到人说话，就一个人开溜回了家。

        衣火告诉妈，说于于来过，看见羽恬的相片就走了。衣火妈笑笑，告诉衣火，于于是谁家谁家的姑娘，等。

        “我在街上看你们游行，遇到你爸爸的好朋友文武了，文武说：‘你家崽可以，成诗家了’。”衣火妈告诉衣火。

        “哦，晓得了。”衣火回道，不惊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