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谨：《 万山红遍》第八十集 琐事（中）
祁元东说道：“我们都说好了。”对年子枫，“你说。”
年子枫说道：“你们说了算。”他知道两个老人争论，也知道为什么争论。只是这样的事情，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他才懒得掺和。所以，说了一句，就向里面走。
侯颖跑了过来，对年子枫说道：“叔叔，我爸我妈怎么样了？”
年子枫说道：“现在很好。”
侯颖说道：“我想······”
年子枫说道：“你想要去看看？”
侯颖说道：“是。”
年子枫向外面看了一下，看到几个孩子正看着这里，说道：“你的弟弟妹妹也想去看看？”
侯颖说道：“是。”
年子枫说道：“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侯颖说道：“我······”
年子枫说道：“这是我和你父母的决定。”转身进入卧室。
年思宜走了过来，说道：“颖儿，怎么了？”
侯颖说道：“我想去看看我的父母。”
年思宜说道：“这可不行。”
侯颖不明白，说道：“为什么？”
年思宜解释地说道：“如果你们可以去的话，我爸早就安排了。”
侯颖坚持地说道：“我想去。”
年思宜说道：“我看看。”就去推卧室的门。
卧室内。
年子枫和方静蕾正在交谈。
年子枫说道：“颖儿想去看看政委。”
方静蕾说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年思宜和侯颖看着卧室里面。
年子枫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是强行不让他们去。”
方静蕾想了一下，说道：“可这也不是办法。”
年子枫说道：“我知道不是办法。我们也只能是拖一时算一时。”
方静蕾说道：“要不······告诉她实情？”
年子枫说道：“我宁愿她恨我，我也不可能会告诉她实情的，这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方静蕾说道：“政委的处境真的是那么尴尬？”
年子枫说道：“尴尬和窘迫，是在所难免。但是，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任何的毛病。政委和郝洁的住房已经被驱赶出来，搬到了别的地方，这也没有什么。问题在于他们的处境。如果有可能，政委是不可能委托我照顾他们的子女，他们宁愿把子女放在了身边，也不可能容许我们来养。——这是很无奈和很无力的举动。可是，在孩子们看来，是政委他们不要他们这些孩子了。”
方静蕾说道：“政委和郝洁担心的是，孩子一定跟着他们，就会受到别的孩子的鄙视？”
年子枫说道：“鄙视和欺凌在所难免。这样的环境，对孩子们的身心都会有影响的。我担心的是，事情不可能到此为止。”
方静蕾听出了年子枫的话里弦外之音，说道：“还要进一步处理?”
年子枫说道：“很有可能的是，他们会被分散处理的。组织上很多人劝郝洁离开政委，但是，郝洁并没有离开。”
卧室的门，被轻轻地关上。
卧室外。
年思宜说道：“你听到了？”
侯颖说道：“是。”
年思宜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侯颖说道：“我还是想去看看，只是我自己。”
年思宜说道：“你觉得可能吗？”
侯颖说道：“你说怎么办？”眼泪落了下来。
司令部。
刘涛和祁安平、马上荣等人坐着交谈。
刘涛说道：“司令知道我来了？”
马上荣说道：“我没有通知。”
刘涛有些惊讶，说道：“为什么？”
祁安平说道：“司令和我们有些隔阂。”
刘涛说道：“隔阂？是因为政委的事情？”
马上荣说道：“是。”
刘涛说道：“你们啊，还是政治不成熟。”
卧室里。
年子枫和方静蕾正在交谈。
年子枫说道：“你越来越像一个母亲了。”
方静蕾说道：“这是女人的天性。”
年子枫说道：“你的年纪比思宜大上多少？”
方静蕾说道：“这和年龄无关。”
年子枫说道：“是么？”
方静蕾说道：“不说这些。你不知道，我的那些同学听说我嫁了一个司令，个个都眼红的不得了。”
年子枫感慨地说道：“表面风光而已。她们只是看到了你的风光，却没有看到这风光之后的辛苦和劳累。”
方家。
方长河与方妻正在交谈。
方妻说道：“子枫的意思是，你从政协委员上退下来。”
方长河说道：“那我干什么？”
方妻说道：“和子枫的父亲他们打打拳，下下棋。”
方长河说道：“我还年轻。”
方妻说道：“现在，还不是你出山的时候。”
方长河说道：“风雨前的平静。”
方妻说道：“子枫什么都没有说。对了，他说了，好像是说你应该领会‘庐山会议’精神。”
方长河说道：“还有什么？”
方妻说道：“让我们搬到他那里去住。”
方长河不明白，说道：“这里怎么办？”
方妻说道：“他没有说。”
年家。
年子枫和刘涛、马上荣、祁安平等人正在吃饭，同时交谈；四个人的面前都放着碗，碗里面是水；而房门紧闭。
年子枫端起碗，说道：“老刘，我不喝酒，就以水代酒，敬你一口。”喝了一口，放下碗，看着刘涛，“老刘，这几年怎么样？”
刘涛说道：“不怎么样。现在不同了，缩手缩脚的。”
年子枫说道：“你我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语气有些无奈。
刘涛说道：“对。”
年子枫说道：“哪一天我有事了，就拜托你了。”
刘涛说道：“我也正想对你这么说。”
马上荣和祁安平互看了一眼。
马上荣说道：“司令，刘政委，······”
年子枫看着马上荣，说道：“你闭嘴。形势对我们来说，有些摸不透。”
刘涛赞同地说道：“是。”
年子枫看着刘涛，说道：“你这个家伙太鬼。”
刘涛说道：“你不也是一样？”
年子枫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是为不智；明知道不可能改变的事情，而强行改变，是为愚蠢；明知道做了都会把自己搭进去还去做，就不可能说是愚蠢，而应该说是找死。”
刘涛说道：“不错。你我都不可能改变什么，相对来说，你我都是小人物，是不可能改变中央的决定，飞蛾扑火，烧了就不仅仅是我们了。如果不是你对我的忠告，很有可能，我会和政委一个下场。”
年子枫说道：“这不可能。”
刘涛说道：“为什么不可能？”
年子枫说道：“政委这个人书生气太重，看事情总是看到了一面，而没有考虑后果。而你，会先想到后果，才会去做。”
刘涛想了一下，说道：“你说得有道理。”
年子枫说道：“我以为，我们在建国后的一段时间内，会很严肃政治生活的，因为我们刚刚打败国民党不久，这是有必要的。但是，现在，我是有些糊涂了。”
祁安平说道：“我也不明白，连彭老总这样的人怎么也成了右派？”
年子枫不客气地说道：“闭嘴。”
祁安平说道：“我不怕，我要说······”
年子枫厉声说道：“你给我闭嘴。”
祁安平还是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
年子枫说道：“你能承担什么？你能承担的了吗？”
祁安平说道：“我······”
年子枫拿起碗，对着祁安平就泼了过去，说道：“你回家反省三天。想想你能承担什么。跟彭老总相比，你连个屁都不是。你们这些人是我生死的兄弟，我希望你能告诉那些替政委抱不平的人，都给我闭嘴。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出事。”
祁安平说道：“是。”
马上荣也说道：“是。”
刘涛说道：“安平，司令这话说的对，你应该好好思考。上荣，你们和我们一样，都不可能改变中央的决定，也不可能改变上级的决定，却可以帮忙照顾一些同志的子女，解决他们后面的问题。”
马上荣说道：“是。”
刘涛看着年子枫，说道：“你也小心。”
年子枫说道：“我知道。”
刘涛想了一下，看着年子枫，说道：“我把政委的孩子接走？”
年子枫说道：“你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想替他们说情，这是不可能的。”微微顿了一下，对马上荣和祁安平，“你们两个出去站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家。”
马上荣和祁安平同时起身立正分别说道：“是。”向外走。
刘涛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他们未必会那么容易明白的。”
年子枫不在意地说道：“即使是记住教训也好。”
夜里，年家的院子里。
祁安平和马上荣站立着。
夜晚，卧室。
方静蕾和年子枫并肩躺在床上。
方静蕾说道：“他们两个就这么站着？”
年子枫说道：“是。”
方静蕾说道：“站多久？”
年子枫说道：“我也不知道，最起码需要几天的时间。”
方静蕾说道：“他们一个是副司令，一个是参谋长。”
年子枫说道：“那又怎么样？”
方静蕾说道：“就没有通融的余地？”
年子枫叹口气，说道：“这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是军令。”
方静蕾说道：“这里是家。”
年子枫说道：“可能这是我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在家里下达命令。”
方静蕾说道：“你也不愿意把军队的作风带进家里？”
年子枫说道：“家就是家，而不是军队。”
早晨，年家院子。
祁安平和马上荣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年文和祁元东等人带着孩子们活动着身体。
祁元东的老伴想要过去看看祁安平等人。
祁元东连忙阻止，说道：“慈母多败儿。”
祁元东的老伴说道：“可是······”
祁元东说道：“女婿这么做，就会有自己的道理。”
祁元东的老伴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年子枫从门外回来，看也没有看马上荣和祁安平一眼，就走了进去。
年文说道：“子枫。”
年子枫说道：“爹，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这件事情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年文说道：“他们都站了一宿了。”
年子枫说道：“让他们长长记性。”走了进去。
祁夫人走了进来，好奇地看着马上荣和祁安平，说道：“这是怎么了？”
祁元东说道：“是被子枫罚站了。”
祁夫人说道：“我以为是他们喝醉了，昨晚才没有回家。为什么？我说的是······”
刘涛走了进来，看着祁安平和马上荣，笑了，说道：“还没有想明白？一对笨蛋。”向屋子里走去。
祁夫人对刘涛说道：“首长······”
刘涛看着她，说道：“你是······”
祁夫人说道：“我是祁安平的妻子。”
刘涛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没有犯什么错。”指了一下脑袋，“这里是有些糊涂，所以被司令罚站；司令也是为了让他们清醒一下。”看着马上荣和祁安平，“我过一段时间才会走，所以，这几天我的好好看看你们被罚站。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回到了过去的时代？”
年子枫进入司令部，看到政委。
年子枫说道：“政委，今天事情都有什么？”
政委说道：“没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的战友。”
年子枫说道：“好。”就转身向外走。
政委说道：“司令员，副司令和参谋长呢？”
年子枫回头看了一下政委，说道：“明知故问。”
政委说道：“真的被你罚站？”
年子枫说道：“对。”
政委不明白，说道：“为什么？”
年子枫说道：“这对他们的身体有好处。”
政委笑了，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身体很差，所以才会被罚站？”
年子枫不在意地说道：“可以这么说，这是变相地给他们锻炼身体。”
政委说的：“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年子枫无奈地说道：“是他们年轻不懂事，所以被我罚站。”
太阳升起落下，月亮升起落下，马上荣和祁安平依旧是站在那里。
早晨，年家院子里。
年子枫看着依旧站着的马上荣和祁安平一眼，走了出去。
客厅。
祁元东和祁元东老伴在交谈。
祁元东老伴说道：“这样他们怎么受得了？”
祁元东说道：“你不忍心？”
祁元东老伴说道：“你忍心？”
祁元东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被罚站这么长时间。”
祁元东老伴说道：“安平的旁边就是马司令？”
祁元东说道：“是。”
祁元东老伴说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祁元东说道：“我也不知道。”看着院子里的祁元东和马上荣，“来这里的那个人是刘政委，我们也见过，而且，他说子枫给他们两个罚站罚得对。”
祁元东老伴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昏，院子。
年子枫和刘涛走了进来。
刘涛对年子枫说道：“司令，把他们解散吧？”
年子枫说道：“好。刘政委来一趟不容易，你们先陪着他，等他离开之后，你们接着罚站，直到想明白。”
祁安平和马上荣几乎同时说道：“是。”.但是，他们都没有动。
年子枫不满意地说道：“意见不小？”突然“哦”了一声，“搞错了。”对后面的人，“你们喊来医务人员。”
后面的人说道：“是。”转身离开。
刘涛说道：“他们的身体都僵硬了？”
年子枫说道：“他们的身体是一时承受不了。即使是年轻人，也不可能承受的了。”
刘涛说道：“站得时间太长了。”
傍晚，病房里。
祁安平和马上荣两个人都躺在床上。
祁安平纳闷地说道：“就是站了这么点时间，怎么会受不了？”
马上荣说道：“谁说不是，这样太丢人了。”
祁安平说道：“这不是一般的丢人。被人抬进了医院。”
刘涛推门而进，对祁安平和马上荣说道：“你们两个意志力不错，都坚持下来了。”
祁安平说道：“小事情，还难不倒我们，就是有些难为情了，你们多的战士抬着我们。”
马上荣不在意地说道：“刘政委，你不是来笑话我们的吧？”
刘涛笑了说道：“心情不错，还能开玩笑。”坐在床沿，“我是想看看你长记性了没有。看样子，你们还是没有长记性。”看着祁太平，又看看马上荣，“还没有想明白？”
马上荣和祁安平互看了一眼，然后互相摇摇头。
刘涛说道：“你们是白被罚站了。看来是司令心软了，否则你们应该继续站着，知道想明白为止。”看了一下房子，“这里······”
马上荣说道：“只有我们三个。”
刘涛说道：“这就好。”低声，“你们一直怪司令不肯替政委说句话，其实司令比你们还难过。”
祁安平说道：“不可能。”
刘涛说道：“你和政委接触几天？和政委的感情多深？而司令和政委的接触时间多长？感情有时多深？”
祁安平说道：“可是······”
刘涛说道：“从司令率领队伍走上抗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和政委在一起。”
马上荣说道：“这倒是。”
刘涛说道：“还有，政委在地方工作，而司令在军队工作，军政互不干涉，司令怎么说情？”
马上荣想了一下，说道：“这不是好的理由。”
刘涛说道：“对。你们两个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司令求情，有没有用？”
马上荣说道：“事在人为。”
刘涛冷冷地说道：“是么？能够改变中央的决定？”
马上荣说道：“”这不可能。
刘涛说道：“有没有可能会把他自己搭进去？”
马上荣犹豫一下，说道：“这不可能吧？”
刘涛说道：“你敢保证？”
马上荣说道：“不敢。”
刘涛说道：“军区领导，给地方领导说情，你没有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
马上荣说道：“能够有什么问题？就是战友啊。”
刘涛说道：“你觉得，军区领导，就应该是插手地方的事情？”
马上荣反应过来，立即说道：“不。这样就很容易出事情。”
刘涛说道：“不错。这是犯忌的事情。那么，司令很容易就会被撤职。这还是好的。”
马上荣说道：“如果是弄得不好······”不敢说下去。
刘涛说道：“司令搭进去，你们这些人会怎么样？”
马上荣的脸色变了。
祁安平说道：“当然是求情了。”
刘涛说道：“到时候，受到伤害的，不仅仅只是政委一个人，而是我们这些人。一个人就会变成一小撮。”看着马上荣和祁安平，“我也不敢说话，就是为了避讳。”
马上荣说道：“是。”
祁安平说道：“这怎么就成了······”
马上荣对祁安平说道：“我们太蠢了。”对刘涛，“对不起。”
刘涛说道：“这话不是你们要对我说的，而是要对司令说的。”看着马上荣和祁安平，“司令的脾气，已经是忍耐够久的了。否则，以他的脾气，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政委被打成右派的。他顾虑的是你们，你们才是他真正的软肋。”
马上荣说道：“是我们错了。”
刘涛说道：“而且，就司令的立场而言，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否则很容易招来打击的。”
三年自然灾害开始。
训练场上。
年子枫和祁安平看着战士们训练，战士们不时有人昏倒。
年子枫说道：“战士们都吃不饱？”
童柏楼说道：“是，首长。但是，战士们的斗志旺盛。”
年子枫看着战士们训练，口中依旧问道：“军事项目训练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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